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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女子图鉴:面对诱惑、面对委屈、面对执念

发稿时间:2022-11-29 13:49:00 来源: 中国青年报

  尽管金庸的名字自带流量,但经过几十年、无数人、多维度的解读,也是一片红海,尤其是金庸笔下的女性,无论主角配角,都被拉出来条分缕析地品评过。所以,当六神磊磊新书《越过人生的刀锋:金庸女子图鉴》出版,我们还能读出什么呢?

  六神磊磊说,这是一本关于成长的书。人的成长,无非就是学会面对三样东西:面对诱惑,面对委屈,面对执念。诱惑、委屈、执念,如同人生的刀锋,再聪明厉害的人也可能在其中一项面前倒下。比如,康敏无法面对诱惑,李莫愁无法面对委屈,灭绝师太无法面对执念。

  既然关于成长,那自然是有时间性的,不是臧否人物本身,而是要从金庸女子的“典型案例”出发,来回答现代女性的成长困惑。

  金庸笔下女子,很多困惑是关于情感的。比如,郭襄与杨过,在《神雕侠侣》中的人气甚至超过了杨过与小龙女,后者最终的完满结局没得可说,而“一见杨过误终身”显然有着更大的讨论空间。单“郭襄为什么爱上杨过”一问,就引来无数笔墨。

  有人用郭襄的口吻写了一首现代诗:“我走过山的时候山不说话,我路过海的时候海不说话,我坐着的毛驴一步一步滴滴哒哒,我带着的倚天喑哑。大家说我因为爱着杨过大侠,找不到所以在峨眉安家,其实我只是喜欢峨眉的雾,像极了十六岁那年绽放的烟花。”

  对此,六神磊磊的解释是“有种爱叫我望着你,你望着远方”。与其说是回答郭襄爱上杨过之问,不如说是解释了一种爱情模式。

  爱上杨过的姑娘很多,程英、陆无双、公孙绿萼,她们对杨过,是一种对异性的爱。但郭襄不同,她爱上的更像是一个自己雕刻出来的完美塑像,这尊雕像还有个致命诱惑——不管你怎么痴痴望着它,它总是望着远方。

  这个道理在书中只有最聪明的黄蓉想明白了,“杨过这厮……越是跟襄儿说不忘旧情,襄儿越会觉得他是个深情可敬之人,对他更为倾心”。杨过不是“渣男”,他是真的深情,并没有以此来欺骗小姑娘感情,之后也再没有让郭襄找到。只是逃避可以解决恋人,不能解决信徒。

  除了情感,金庸武侠的江湖中还有“职场”,《倚天屠龙记》中门派林立,就很像一个个现代人熟悉的公司场景。峨眉派丁敏君的故事告诉我们,不要给人当“棍子”,你的野心和善妒可能会被上司或者同僚利用,白给人当打手;普通女弟子静慧则教育我们,打工人要避免太入戏,老板周芷若对张无忌也许前一天还送客,过两天又相亲相爱了,你痛骂张无忌算怎么回事儿,难怪之后再也没出场。

  可能金庸自己也没想到,小说里还有“家庭教育”。比如,《天龙八部》中的西夏公主梦姑有一个好爸爸,不把女儿当成政治筹码,为了让女儿找到真爱,真的张榜海选驸马;《笑傲江湖》中的岳不群夫妇则提供了一个反面教材,每一个像岳灵珊这么没思考能力的孩子,背后往往都有一对岳不群夫妇那样独断专行的父母,女生“被保护得很好”其实是一件恐怖的事。

  问过六神磊磊一个问题,是“我注金庸”还是“金庸注我”,他回答“肯定还是我注金庸”。只不过有的是金庸存心写,有的是未必存心,但也许有潜意识——恰好被他发现了。这些“恰好”,是出人意料的,也可能是恍然大悟的。

  《雪山飞狐》中的南兰,用自己被田归农欺骗的故事,给了我们一个“小心让你特别舒适的人”的大教训。如果一个人让你绝对舒服,事事都说到你心坎儿里,处处都迎合你的心意,那很大可能是他在“降维”套路你,对你另有所图。

  《连城诀》的女主角戚芳,用命得来的教训:别给烂人捅你最后一刀的机会。她明明知道丈夫是个烂人,自己也已经逃出生天,却还动了恻隐之心,转回去救人,结果被一刀毙命。识人不是科学实验,不必讲百分之百,更不用为烂人找借口,说什么他不是故意的。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一个,拉杂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对名著的解读,除了考据与抒怀,最有趣的,是从过去的文章中咂摸出现代性。《金庸女子图鉴》中,我最欣赏完颜萍。这是一个《神雕侠侣》中的配角,在一众女性中,知名度尚不如程英、陆无双,最后嫁给了武修文。在襄阳城的英雄大会上,丐帮比武选帮主,众所周知,武修文只是配角,主角是郭芙的丈夫耶律齐。武修文连败数个对手,郭芙却埋怨他逞英雄耗费力气,其实担心的是他不能替自己丈夫多挡几个对手。而又众所周知,武修文追过郭芙,场面一度尴尬。可完颜萍偏能笑而不语。

  其实,完颜萍和耶律齐也纠缠过,一度被耶律燕认为是兄长选好了嫂子;她与杨过也有瓜葛,杨过甚至还吻过她的眼睛。当这些人在英雄大会上齐齐出现,完颜萍却一点儿不纠结,也不遗憾,李商隐的“当时若爱韩公子”,完颜萍没有。

  从江湖侠女身上我们学到:不浪费柔情,不反刍过去,痛痛快快翻篇,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蒋肖斌 )

责任编辑:赵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