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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盘

发稿时间:2020-04-08 11:53:00 来源: 华西都市报

 

  □谢惠祥(龙泉驿)

  成都平原的农村,在祠堂、院落的左右后三方都大面积种植竹子,称之为竹林盘。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谢家祠的竹林盘很大,与另一座谢家大院所共有,面积30多亩。竹林盘中还有几株高大的桤木树,在不同的方位有我们的祖坟和几座古墓。竹林盘地势中间略高,雨水朝谢家祠和谢家大院分流。中间还有一条路影子,是谢家祠居住人员到谢家大院的古井挑水的必经之路。竹林盘一年四季都郁郁葱葱,遮天蔽日,难见阳光,是人们夏季乘凉的好地方。阴天或夜晚,若有风吹,竹林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一个人在林中真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竹子的品种很多,竹林盘的全是慈竹,是农村最常用的材料之一。竹竿高大粗壮,韧性很强,叶片宽阔。每年都要砍一批老竹子,用于编织农具,如背篼、箩筐、撮箕、筛子、簸箕、秧箕、抬筛、晒席、竹笆等;制作厨房常用的涮把、筲箕、篮子、提篮等;编织我们捉鱼的用具,如虾笆、笆篓等;将竹子划成指头宽,削掉里面的黄篾,留下青篾条,用于捆绑东西的绳索,如盖草房时捆绑架子和麦草;种植四季豆、丝瓜、冬瓜等藤本蔬菜时,用于捆绑架子。还可将整根竹竿划成指头宽的青篾条,再扭成一条竹绳,用于牵牛的牛绳。

  每年冬天要砍掉竹林盘的一些老竹子,给第二年春天发出的新笋留下一定的空间。夏秋的竹笋很难成材,我们有时挖出幼笋,去掉笋壳,切成笋片,在锅中煮熟去除苦味,再放菜油清炒,味美清热,苦中带甘,清香诱人。冬天,我们用竹笆收集竹林盘里的竹叶、竹笋壳带回家当柴烧,是煮饭、炒菜等的好燃料。

  夏天清晨,我们常在嫩竹、幼笋上捕捉笋子虫。有大拇指大小,外壳硬,趴在幼笋或嫩竹上,用长长的嘴角刺破竹皮,吸食里面的汁液。我们捉到笋子虫,去掉一只大腿的脚,用细细的竹签插进大腿,笋子虫振动翅膀不停地飞动,发出一种嗡嗡的响声而取乐。最后,放在柴灶中烧熟,吃起很香很脆。在生活贫困的年代,是我们儿童的一种不错的小食品。在阴雨绵绵的秋季,我跟姐姐在竹林盘的桤木树边,寻找桤木菌,煮熟后浓香味美润滑。有时,我们口舌生疮,到竹林盘抽取慈竹嫩叶芯,泡开水喝,能清热去火,减少疼痛感。

  那年,大队动员各生产队修筑防空洞,大人在竹林盘里挖了一条很长的战壕,还设有猫儿洞可藏身。到了雨季被水淹没,垮塌成为高低不平的土坑。后来,我们约上同生产队的二三十个小伙伴,分成两个组,在竹林盘里捉迷藏、打“游击”,这些战壕、坟包、古墓成为我们躲藏的有利地形。游戏以防守方和进攻方,大家藏好身,看谁先发现对方为赢者。有时,我们摘下一片竹叶,两手绷紧放在嘴边,能吹出一种尖叫的声音,以声音的长短和次数,确定是集合或冲锋、胜利的信号。

  我们摘下一片宽阔的竹叶,中间留下一定的距离,两头对折,沿叶片的主脉两边,各撕一条小缝,对插进去做成一艘小船,放在院子前面的水沟里。小船浮在水面,随着流水向下漂流,有时穿过桥洞,有时从高处坠入低洼,在漩涡处不停地旋转。我们一群小伙伴,沿着水沟两岸的小路,追随小船不断地向下游跑去,看谁做的小船漂流得最远。追了四五里路,由于离家太远,再不敢随小船朝远处跑了,只好往回走。春天,我做了一个梦,随小船到遥远的地方,从小河到大河、大江,两岸小草绿茵茂盛,开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花,美如仙景。

  1980年代初期,改革的春风吹进农村,农民靠勤劳的双手增加了经济收入,第一件大事就是改善住房。谢家祠的房屋是相邻两家共用的土坯墙,大家纷纷向竹林盘发展,修建砖混预制板结构的两层小楼房,竹林盘开始衰落。1990年代中期,双建路从竹林盘中间穿过,道路两边修建居民住宅小区。

  竹林盘给我的童年、少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常在梦中见到儿时的竹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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