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瓦尔弟画像。

意大利威尼斯圣马可教堂。

海顿像。

　　雷健

　　西方音乐史家一般把标题音乐定义为浪漫主义时期的产物。其实，巴洛克时期维瓦尔弟的《四季》就已经初现标题音乐端倪。1675年，安东尼奥·维瓦尔弟（1675年-1741年）出生在意大利威尼斯，父亲是圣马可教堂的小提琴师。10岁时，维瓦尔弟已经能代替父亲在教堂乐队中演奏小提琴。15岁时维瓦尔弟受戒，1703年领受神职，25岁成为神父，在教堂属下的女童音乐学校中当小提琴老师。1714年起维瓦尔弟任威尼斯贫女音乐学校老师兼乐长。1704年他开始作曲，1705年发表第一部作品——一组12首三重奏奏鸣曲。

　　1725年，维瓦尔弟发表了小提琴协奏曲《和声与创意的实践》套曲，十二首协奏曲中的前四首，被分别冠以“春”“夏”“秋”“冬”。这就是名震乐坛数百年而不衰，为广大乐迷津津乐道的《四季》。

　　用音符描摹自然的第一人

　　维瓦尔弟一生创作了49部歌剧，约450首协奏曲（一说超过470首），23首管弦乐和75首独奏或三重奏奏鸣曲。400多首协奏曲中，中小提琴协奏曲有220首之多，这显然是他作为名重一时的小提琴家的本色行为。

　　小提琴协奏曲中最脍炙人口的，也是音乐会最常演出的就是《四季》，但维瓦尔弟留给后人的个人资料却很少。我们只知道他在25岁时做了神父，有“红发神父”之称。1714年，维瓦尔弟因为有先天性胸腔疾病不能诵经，转而到威尼斯贫女音乐学校当音乐老师和乐长。

　　《四季》创作于何时、创作背景如何现已无从知晓。可知的是，《四季》发表的前几年，维瓦尔弟基本上是在意大利各地辗转旅游。四季美景和人们随季节而变的生活习俗，以及季节交替带给人们的情绪变迁，或许在维瓦尔弟心中留下深深印迹，让他有所触动。

　　维瓦尔弟是众多作曲家中用音符来描摹自然赞美四季的第一人。四首协奏曲均按标准协奏曲三乐章形式构成，四首曲子总长不超过50分钟。维瓦尔弟是小提琴家，用小提琴来表现四季美景，当然是首选。

　　说《四季》是标题音乐的先声，不仅因为《和声与创意的实践》前四首协奏曲被冠以“春”“夏”“秋”“冬”标题，而且还因为维瓦尔弟留给我们的《四季》总谱中，每首都题有十四行赞美四季的佚名小诗，而这短短的小诗，又被分题于每个乐章之前。这些佚名诗准确描述了四季景色和人们在四季中的情绪变化。有人怀疑诗为维瓦尔弟所作，先有诗后有乐，还是先有乐后有诗，成为乐评家们争论的话题之一。

　　小提琴齐奏预示春天来了

　　《四季》首首经典百听不厌。“春”的第一乐章“春光重返大地”最为著名，以至后来成为室内音乐会首选曲目。题诗是：

　　第一乐章

　　鸟儿欢快鸣啭，热情问候春天。

　　微风轻拂山泉，细语溪流潺潺。

　　乌云笼罩天空，春雷阵响，电光闪烁。

　　云散雨止，小鸟再度欢唱优美乐章。

　　第二乐章

　　鲜花盛开的草原上，树叶喃喃细语。

　　牧童在忠犬陪伴下沉睡。

　　第三乐章

　　春光明媚的天空下，伴着活泼欢快的牧笛，仙女和牧羊人婆娑起舞。

　　乐曲开始是小提琴齐奏，告诉人们春天来了，万物复苏。然后是乐队独奏小提琴和第一小提琴互为应答和呼应，乐队则进行伴奏，展示鸟儿在林中嘻闹鸣啭。紧接着用低音上的碎弓来表现电光闪闪春雷阵阵。最后又回到乐曲开始时的旋律，鸟儿再度欢叫。第一乐章的开头旋律，几乎成了维瓦尔弟的“签名音乐”，甚至被乐评家誉为巴洛克音乐的名片。

　　快速碎弓凸显炎炎夏日

　　“夏”第一乐章是不太快的快板，题诗是：

　　夏日炎炎，畜群困倦，松树似火烧。

　　斑鸠和金翅雀在声声歌唱。

　　微风轻拂，转瞬间阵阵北风劲吹。

　　牧人惊恐，为自天而降的厄运而哭泣。

　　第二乐章是柔板：

　　困倦的病体辗转难眠，更惧怕那电闪雷鸣，畜群也为苍蝇所困扰。

　　第三乐章是急板：

　　终于，他担心的事发生了——

　　雷电交加的狂风暴雨及冰雹

　　阻挠了他回家的路。

　　第一乐章一开始就是小提琴快速的碎弓，像是烈日下人们挥汗喘息，独奏小提琴以飞涌的旋律闯入，在高音区点点闪烁的音调，像是杜鹃的啼叫。随后小提琴轻盈的齐奏如轻风徐来，转瞬之间又是表现咄咄逼人的炎热旋律。

　　怪诞旋律表现秋收喜悦

　　“秋”第一乐章快板：

　　农人唱歌跳舞，庆祝庄稼的丰收。

　　酒神的琼浆玉液使

　　众人在欢愉的气氛中沉沉睡去。

　　第二乐章柔板：

　　歌舞停止之时，大地重归宁静，万物随着农人一同进入梦乡。

　　第三乐章快板：

　　破晓时分，号角响起，猎人带着猎犬整装待发。

　　鸟兽纷逃，猎人开始追寻猎物行踪。

　　枪声和犬吠，一片嘈杂，猎物惶恐不安，四窜奔逃，精疲力竭，奄奄一息。

　　秋天是收获和狩猎的季节。乐曲一开始是小提琴齐奏出象征农人在欢歌的舞曲，随后独奏小提琴奏出有点怪诞的旋律，像是步履蹒跚的醉汉，东倒西歪。第二乐章旋律悠缓，那是人们在狂欢后进入梦乡。第三乐章的快板表示猎人们整装待发，开始追寻猎物。

　　抒情旋律勾起对家的思念

　　不输于“春”第一乐章的是“冬”的第一和第二乐章。题诗是：

　　第一乐章

　　北风凛冽，白雪皑皑。

　　人们在雪地里颤抖，在寒风中前行

　　虽然脚步不曾停歇，但牙齿始终打颤合不拢。

　　第二乐章

　　在火炉旁度过温暖岁月，屋外雨雪滋润万物。

　　第三乐章

　　冰上溜，慢慢行，慬防滑倒要小心，忽然急转而摔倒，爬起后勇猛破冰滑行而去。

　　南风、北风从紧闭的冰雪大门向外冲出，一切的风，交战呼啸而过。

　　这就是冬天，一个带来喜悦的冬天。

　　第二乐章是小提琴独奏，是维瓦尔弟写下的最著名最优美的抒情旋律之一。舒缓优雅的琴声中你尽可放开想象：屋外大雪纷飞寒风呼啸，温暖的家中，壁炉里燃着熊熊烈火，你坐在壁炉旁的沙发上看书听音乐，情侣在对面沙发上织毛线，小狗舒展四肢趴在沙发旁打酣……

　　同“春”的第一乐章一样，这首小提琴独奏曲目前已成为很多高档酒店、咖啡馆常用的背景音乐，走遍世界你都可以听见，都能勾起对家的思念。

　　如同诗歌用白描手法来摹写四季景色一样，《四季》也用直白的音乐语言和旋律来呈现四季，清晰明了，全然没有交响曲那种深沉，就像家人或朋友之间对话，直接了当，让人一听之下就能心领神会。这就是《四季》能深入每个人心灵深处的魅力所在，也是维瓦尔弟的伟大所在。

　　当然，以自然四季为背景和素材创作的乐曲不止维瓦尔弟的《四季》。而《四季》却是巴洛克时期，维瓦尔弟这位音乐巨匠留给后世的范本。在他之后，海顿有清唱剧《四季》，柴可夫斯基有钢琴套曲《四季》，格拉祖诺夫有芭蕾舞剧《四季》。20世纪70年代，旅居加拿大的一位香港作曲家还写了管弦乐《四季》。

　　雷健：媒体人，爱乐人。2019年起撰写从阅读文学原著角度来解读西方古典名曲的文章，遂成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