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书店,搭乘一班回乡的列车——听作家格非、毛尖聊书店与阅读
发稿时间:2024-04-22 10:41:00 来源: 文汇报
今年是巴金先生诞辰120周年,“巴金书房”在徐家汇书院昨天揭幕,邀请读者在这个空间亲近文学、共读经典,阅读巴金作品,感受巴金精神。(主办方供图)
■本报实习生 孙彦扬 记者 许旸
书店与阅读,在人们回归精神乡的时候,同时提供了一种物理归乡的愉悦感。著名作家格非坐在思南书局的露台上,他感叹:“这样的空间让我着迷,城市书店成为人们身心自得舒适的场域,正所谓‘此心安处是吾乡’。”
城市不仅仅有地标建筑和人造景观,还应该有书店空间,不断呼应着市民的精神脉搏。这个周末,格非与作家、华东师范大学教授毛尖相约共聚思南书局,这两位“荣誉店长”为读者荐上好书,并与本报记者聊聊书店与阅读。
在城市书店感到愉悦自在,这里是年轻人的新故乡
思南书局的不同角落都充满阅读空间,两位“店长”顺着楼梯向上,经过层叠书架,走进书局中颇具“包围感”的“两人读书处”,一路赞叹——小小的一个通道进去,里面两边是闭合的,一个密闭式的空间,没有人打扰,“是读书的好地方”。有人想“躲”进去读书的话,甚至可以读上一整天。
谈及心目中的理想书店,两人不约而同地指向“思乡”之义,以此寻回属于自己的文学时间。用格非的话说,最喜欢的书店类似“家庭式”的老房子,“在这种提供多样私密阅读空间的书店,你能真正感到与书共处一室,那么亲切舒适,找到一个小房间读上一个半天甚至一个整天,那感觉多好”。格非告诉记者,连他工作的书房都不大,这样最舒服。而毛尖将回忆中的列车可视化,畅想“绿皮火车式”书店的诞生。“这么多年来,我最怀念以前从老家宁波到上海的绿皮火车,漫长的八九个小时中我能读两三本书,窗外的风景与记忆中的书构成最立体的互动关系,希望有一种‘流动的书店’,人们自由上下车,通过书籍能与更远方的人事发生关系。”
城市书店本身代表着一种更为当代的自处方式与人际交往方式。在此前思南文学之家《登春台》读书会上,当毛尖向格非抛出一个颇为“时髦”的问题“你是E人还是I人”时,格非答道:“社会性是当代社会中人的性格变化的重要因素,我算是比较平衡的一个人,有社会交往的需求,但也偏爱孤独。不光是我,所有当代人都一样,我们总是处在这两种状态当中。”而城市书店也巧妙地平衡了私密房间与公共客厅间的关系。对此,格非认为,书店为互为陌生的爱书之人提供亲密的空间,但这样的空间又尊重私密,能够消解巨大人海中的恐慌,“这里舒适自在,尤其是在年轻人普遍‘漂泊’在城市的当下,城市书店可能是更宽泛意义上的‘家’,是一处歇息的好地方”。
读书最重要是乐趣,像侦探一样快乐
读书最重要是乐趣。何为阅读之趣?大抵与一种按捺不住的冲动有关,正如格非分享其种花经历时所说,“我有一个60平方米的院子,种花很累,有时候发誓再也不种花,但是春天一来,你还是会按捺不住,还是会有一院子的花”。
“我的书桌上堆满了书,有大部分是我想读、但是一直没有抽出很多时间来读的,或者原来粗粗读过一遍、但还是很希望重读的。重读在我的阅读习惯当中占有很大比重。”当一份工作结束后,格非期待一段集中的阅读时光,难读之书也乐趣重重,“一般早晨起来吃完早饭,然后我就开始读书,一直读到下午两三点,这样的话大概有个五六个小时,这样就比较愉快”。
在思南书局,格非和毛尖分别以各自的读书之趣,分涉当代世界与中国,以“进行时”的态度向读者推荐了《致俄耳甫斯的十四行诗》《艾拉医生的神奇疗法》《荷尔德林传》以及《登春台》《千里江山图》《重述中国》。然而他们也提醒读者,各种文化机构的“推荐书单”如洪流般汹涌,但到底还应该取决于读书人自身。“读一本喜欢的书,这本书里会提到其他书,我的习惯是把它记下来,时间一长你会记下很多书,从这里面筛选一部分,就可以上你的书架了。”格非认为,每个读书人都应拥有自己的读书“纲目”。
人为何需要阅读?格非认为,或许因为人有解释与反思自身存在的本能,由此需要阅读。“流行的观念会制造孤独,也会吞噬孤独。但在阅读的汪洋大海中,你并不会孤单,哪怕观点卑微偏激,也总有人支持,因此,阅读成为解释生存与生命的宝贵视角。”
毛尖形容读书的乐趣在于发现闪光的东西,“像侦探一样快乐”。在她看来,阅读不再是某种单一的方式,而是作为一种更宽泛包容的生活方式与当代人共存。在耐心成为稀缺物的当下,“影像阅读”也是一种阅读方式;而让年轻人回归纸质阅读,读书会也不失为好办法。“希望阅读重新变为一种公共行为,就像读书会上,书在读者手中流传,观点也不断被探讨,此时阅读也能重新‘晒晒太阳’,变为一个充满思维碰撞的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