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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青菜》:总有一些情愫值得恒久期待

发稿时间:2021-02-12 14:46:00 来源: 文艺报

  这是一部新版的中短篇小说集,但却不是潘向黎近几年中短篇小说新作的首次结集。全书收录作者中短篇小说凡14篇,最早的《如果在箱根做梦》创作于1995年,最晚的《女上司》则收笔在2006年。这就意味着《白水青菜》中所收录的最新作品距今也有14年了,而且这些作品在十来年前既分别于文学期刊上发表,也先后由不同的出版社结集出版过,尽管不同集子所收录的具体篇目不尽相同,但这一切都改变不了《白水青菜》这部集子呈现的仅仅只是潘向黎14年前的创作状况。这以后在我的印象中,向黎除在2010年出版过她的长篇小说处女作《穿心莲》外,其编辑工作之余的主要创作精力都集中在文化随笔与古诗词赏析的写作。这当然是另外的话题了。

  老实说,收在《白水青菜》中的大部分作品以前我分别都读过,而现在令我产生写作本文冲动的主要缘由就是两个字:好奇。

  本人作为一个曾经有过多年文学出版经历的从业者,自然深谙出版方对文学作品集这类选题的选择是十分谨慎的。不是因为作品本身的质量,而只是因为市场;而市场的选择,品质又未必是最重要的考量,倒是时时为一种莫名的“喜新厌旧”感梦魇般地缠绕着。在出版方自负盈亏的大背景下,没有几家财大气粗的出版社能不考虑自身经营的平衡。于是,我之好奇就是想“窥探”一下出版方看中向黎这部“旧作”的理由到底是什么?或者说是向黎这部“旧作”中的什么魅力打动了出版方?

  抱着这样的好奇,我重读了《白水青菜》中的14篇作品。我得承认,这次的整体阅读与以往的零散阅读其感受的确不完全一样。我还清晰地记得当年看完《白水青菜》这个单篇后自己的第一直接感受就是一个“馋”字,当然也十分佩服我们“老潘家”这位青年作家的生活洞察力和文字穿透力好生了得。而本次14篇作品连读下来,“馋”字已不是那么重要,倒是对向黎那个阶段的创作更多了一些认识上的整体感。

  收录在《白水青菜》中的14篇小说,在皮相上至少可以很容易地找到一些共性元素:比如场景皆为都市,无论地域是在国内还是境外;比如背景多在当下,即便镜头往远推,也不过只是闪回一下几年前的场景;比如主题均不离爱情,14篇小说就是14个“Love story”,但又各不相同:有女比男大许多者,也有男比女大不少者;有一方有家庭一方没有者,也有双方皆有家庭者;有爱情那层窗户纸被捅破者,也有情感只是暗藏默默注视者……在向黎的笔下,爱情虽然涵盖了多种可能,但又都不那么容易。

  哪一种爱情都不那么容易,这就对了。在当下这个高度物质化、趋利化的社会环境下,爱与被爱的纯度在稀释难度上却在增加。房子、位子、票子、车子……这些纯物质的因素变成了爱与被爱的紧密附着物,面对这样的大环境,又有多少人能够抵御这些爱之外的物质附着?其实导致哪一种爱情都不那么容易的因素又何止是物欲的干扰,爱的自信也在随之磨损,不信地久天长,就怕朝朝暮暮,这种精神状态下对爱的投入度自然可想而知;而与之相对应的则是爱的随意却在涨潮,不求相互创造,大不了“另起炉灶”……

  面对这样的现实、这样的不易,再来看《白水青菜》中的14篇小说,其珍贵价值就凸现出来。在谈到自己的新版作品集时,向黎如下两段“自述”我以为恰是读者进入理解她这时期作品之门的钥匙:“我的小说反反复复讲述了人们对理想爱情的无限向往。这个向往我是很死心眼的,而且笔下所有人物都非常死心眼,百折不挠,一心朝向理想无限靠近。”“我总希望对人存有善意,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困境,貌似绝境,也希望能有些余地,留些祝福。”

  短短的两段话中出现了两个关键词:理想、善意。其实,细读《白水青菜》,还可以从中抽象出纯净、宽厚、执著这样一些贯注于14篇作品中的主题词。《无梦相随》中的奚宁、《十年杯》中的班长程方、《如果在箱根做梦》中的砚青、《牵挂玉米》中的玉米(郁林)江至柔和那个送盒饭的男人、《轻触微温》中的秋子和阿瞳、《我爱小丸子》中的姜小姜、《缅桂花》中的纪蒙北和许伊、《奇迹乘着雪橇来》中的“她”、《他乡夜雨》中的芳野绫子、《绯闻》中的江秋水、《永远的谢秋娘》中的谢秋娘、《一路芬芳》中的李思锦与姜礼扬、《女上司》中的钟可鸣和《白水青菜》中的妻子,这些个角儿,无论男女,在他们身上,莫不程度不同地烙上了理想、善意、纯净、宽厚、执著这样的印记;而由他们分别演绎出的14个“Love story”确实就是在“反反复复讲述人们对理想爱情的无限向往”。

  现实之不足,只好寄望于理想。这是浪漫主义文学出现与存在的根基,也是其最重要的艺术表征。在这个问题上,向黎不仅自己“死心眼”,而且还让自己“笔下所有人物都非常死心眼,百折不挠,一心朝向理想无限靠近”。如果不能理解与吃透作家这样的艺术初衷,那么顺理成章的一个逻辑必然会认为作品的“虚”与“假”;反之则是强烈地感受到作家这样一种主观性极强的创作意图在《白水青菜》这部中短篇小说集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

  或许有人会以为:这样一种艺术表现及理想也并不怎么新鲜,在类型化的言情小说中这样的艺术表现当不鲜见,那些作品中的男男女女们爱起来同样的非常“死心眼”。的确,如果仅从“爱”这一个字来看,这样的认定也不是毫无依据。但在我看来,比较《白水青菜》中的诸篇作品与那些言情小说,一个最明显也是最根本的区别就在于向黎笔下的作品与人物是高度个性化与艺术化的,而类型化的言情小说则是走向趋同与共性。向黎笔下的每篇作品尽管在表现“人们对理想爱情的无限向往”这一个点上高度趋同,但这本身就是向黎创作这些作品的初衷之一。除这一点之外,《白水青菜》中的14篇作品,在情节设置、故事走向、人物性格、文字的讲究和叙事调性上都表现出高度的艺术个性,许多篇什不到终局完全吃不准会是个什么结果,这和那些类型化的言情小说绝对存有天壤之别。

  行文至此,我对向黎这部“旧作”究竟凭什么魅力打动了出版方这个问题其实已经有了答案,除去个性和出色的艺术表现力之外,作品中所体现出的对“爱”的理想、善意、纯净、宽厚和执著这些个印记始终鲜明而顽强地烙在不同的主人公身上。尽管对“爱”的这些个情愫在当下十分之稀有甚至缺失,但这并不意味着人们的内心与潜意识中对这些可以统称为美好、纯洁的情愫没有憧憬和期盼,在一定意义上我们也完全可以说:缺失愈多期待愈烈。

  总有一些情愫值得恒久期待。正是这样的情愫再配上精致个性的艺术表现,这就是出版方看中向黎这部“旧作”的理由之所在,也是向黎《白水青菜》的生命力得以持久不衰之妙谛。(潘凯雄)

责任编辑:张诗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