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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里的木心,才最值得研究

发稿时间:2021-03-01 11:15:00 来源: 解放日报

  作者:李平

  不管你是否喜欢木心,木心都是个引人关注的研究对象。上海三联书店推出新版《木心全集》(全16册),包含了《文学回忆录》和《木心谈木心》。木心的遗稿不久也将正式出版。这样一来,木心的文学世界就会完整地呈现在读者面前,任人评说。

  木心研究也正在几个不同的方面同时展开。首先是木心的生平传记研究,这方面的最新成果是《木心考索》(夏春锦著,浙江古籍出版社,2019年7月)和《文学的鲁滨逊:木心的前半生(1927—1956)》(夏春锦著,华文出版社,2020年10月)。前者对一直困扰着研究者的木心生前种种敏感而有意思的问题进行了细致的探究,后者则在连贯而通俗的意义上对木心的前半生进行了翔实具体的描述。作者不仅爬梳了历史事实,也展示了木心文学艺术创作的时代、家庭、学校、社会等背景,并关注到一些看似无关紧要却不可忽略的细节。它们都对理解木心作品的内涵具有重要的意义。

  其次,对木心作品的文本细读式解析和学院式的系统解读。前者主要是《木心十七讲》(杨大忠著,北岳文艺出版社,2020年4月),作者结合木心研究已有成果,对木心小说集《温莎墓园日记》的每一篇进行了极为细致的阐释。可惜,细读主要立足于作品的思想内容,未关注到小说的形式,而形式也是细读式研究的重点。《木心十七讲》还附录了《木心的乌镇情结》和《木心的爱情观》两篇论文,对读者关心的热点问题做了大胆的探索。后者主要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救出自己:木心的文学世界》(赵思运主编,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9年9月)。这是一部典型的学院式集体研究著作,从“木心的精神人格”“木心的文艺观念”“木心的创作成就”和“木心代表作鉴赏”四个角度,对木心展开全方位的研究,不乏一些出新的笔墨。然而木心既非学院中人,也非学界中人,如何以木心特有的方式研究木心,还有不小的探索空间。

  再次,木心交往者对木心的回忆和研究性著述。木心一生有两大主要时期,一是上海时期,即1947年从故乡乌镇走出,来到上海,直至1982年去纽约,历时35年;二是纽约时期,即1982年到纽约,直至2006年回到故乡乌镇定居,历时24年。但铁戈先生的新著《木心上海往事》(上海三联书店,2020年5月),填补了木心在上海往事研究方面的空白。铁戈(原名陈林俊)是木心在上海时期的“忘年交”。在书中,他以亲历者的身份揭示了木心作为一个“深藏不露者”,早年在上海的历史过往和心灵世界。此书的出版衔接了木心的纽约故事,从而使得木心的面貌得到更为全面的展现。

  《木心上海往事》分“上篇”和“下篇”,“上篇”交代了作者与木心的结识过程、木心朋友圈的趣事,以及坊间流传的种种逸闻背后的真相。通过对《西班牙三棵树》所收古体文言诗的解读,作者还原了当年多位朋友一起听钢琴家金石演奏《第一匈牙利狂想曲》和木心即兴点评的场景。作者不仅介绍了木心与李梦熊的友情及分手过程,而且详细介绍了人们不太熟悉的画家潘其流与木心既深又长的交往。铁戈说,木心一生的绝交次数很多,但是“君子绝交,不出恶声”,也就是木心自己所说的“冷贤”。

  作者曾对笔者说,他更重视的是此书的“下篇”。与上篇的客观介绍不同,下篇主要是作者的主观见解。作者披露了自己保留的木心未发表过的文稿《动机与效果》,并对之进行了分析。通过自己与木心的密切交往及对木心文本的深入阅读,作者展开了木心与福楼拜、纪德、契诃夫、小泉八云、厨川白村关系的研究,其中多有真知灼见,让人耳目一新。作者以亲见的事实,描绘了木心转印画的制作过程和细节,告诉读者:木心的转印画之所以大多是微型的,是因为经过裁剪的缘故。而这种独特制作方式的成品率极低,没有画外的功夫,没有长期实践积累起来的技巧,没有“灵魂的眼睛”,是不可能完成的。

  铁戈认为,《文学回忆录》大多时候讲的是木心自己,是讲给自己听的。作者用较长的篇幅书写了木心在上海时经历的苦难,和贯穿木心一生的那种无以言说的深深的“孤独”,并指出,古希腊“那耳喀索斯”神话的隐喻体现在木心整体的文字中。是的,如果我们听见木心说过这样的话,就更能理解这位不凡的作家和艺术家了。木心说:“艺术家的牺牲,完全自愿。如果你以艺术决定一生,你就不能像普通人那样生活了。”这话说得太痛切了。

  木心研究的现状是令人高兴的。不过,深入认识一位作家和艺术家,真正发现他作品的独特性和美,是一项长期的工作。我们需要传记、年谱,我们也需要回忆录和纪念文章,但我们更需要的是对木心作品的艺术分析,那才是木心生前心心念念希望别人写的文字。

  (作者系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博导)

责任编辑:张诗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