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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行集》:带着光、亮和力量的诗

发稿时间:2021-03-04 10:41:00 来源: 中国妇女报

  什么样的诗句能让读者感受到春天的气息?带着光、亮和力量的诗。

  “这些诗帮助我从焦虑里剥离了出来,哪怕在严冬里也感受到了春天里的气息。”

  吴玫

  2月24日,我去远郊一所中学,与老师们商讨如何向学生讲解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丛书《46亿年的奇迹:地球简史》。从我家出发乘坐地铁到学校,得要45分钟,出门前,我从书桌上抓了一本书塞进了包里。

  我喜欢在地铁里读书,且车厢越是拥挤我的阅读效率就越高。新世纪最初的那几年,每天上下班我得乘坐10站地铁,高峰时间往来于赤峰路与中山公园之间的地铁总是非常拥挤,就在那样的环境里,我读了杨宪益、韦君宜、周一良、许倬云等等前辈的著作,今天回忆起那一段地铁里读书的往事,真是无比美好。

  从新世纪初到2021年,上海的地铁线路从只有三条发展到了十余条,但高峰时段拥挤依然。我挤进车厢中间,才得以从包里掏出那本书,一看,是张新颖的《三行集》,我笑了。

  《三行集》的责任编辑肖海鸥年前就把张新颖最新出版的诗集《三行集》寄给了我。在最好哪儿都不去的这个春节里,我一直在帮朋友审阅《当代修辞学之管窥》。那是一本不容易通读的书稿,读到壅塞时就拿出《三行集》来奖励自己,所以,断断续续地,我已经读完了这本诗集。

  与张新颖结缘,因着他的一组谈论读书的文章。这组发表在我供职的报纸上的文章,后来汇编成了一本书,书名就叫《读书这么好的事》。与张新颖起于这本书的友情,后来也以书为媒始终密切着。他赠给了我不少他的著作,更是在百忙之中替我的一本读书笔记《于阅读中如痴如醉》写了序,如此交往,张新颖给我的印象是形而上的,只关心教书育人和著书立说。而以上所引这三行诗,虽像所有的诗作一样没有办法一言以蔽之,但作为诗人的张新颖对生活的热忱,却显而易见。而不停歇地吟咏檐下路边的花花草草,也在证明着我对张新颖的新认识:

  月光下的月见草

  水流中的水葫芦

  野地里的野萝卜花

  既然听从心声带着《三行集》上了开往学校的地铁,就让我再读一遍吧。这一次,读到第25页上的这一首时,急不可耐地翻到诗集的末页确认《三行集》的写作时间:2016年4月至2017年3月。

  在资料堆里爬梳出广受好评的《沈从文的前半生》和《沈从文的后半生》的大学教授,偶一转身成为诗人,就能发生我意想不到的变化了吗?

  进化到一半的智慧生物

  把愚蠢藏在核心疯长

  内部爆破后重回洪荒

  就算这三行诗是《三行集》中最后完成的一首,2017年3月,作为诗人就能预见2020年1月直至今天世界正在发生的大事件?如此一联想,我六神无主起来。头脑里万马奔腾时,握着诗集的手,就虚了。一个刚进车厢的女孩从我身边挤过去,挤落了《三行集》。她捡起来递给我时,带着一脸歉意问:“什么书呀,这么漂亮。”

  做成日本“文库本”开本的《三行集》,的确漂亮。纯净又纯粹的蓝天上,一朵白云因为呈现着絮状而给我们正在自由飞翔的暗示。

  接过漂亮的《三行集》,我也到站了。出车站步行的那几百米,我走得心不在焉。我知道,我的心还在《三行集》第25页的那三行诗里,就赶紧停住脚步搜索出一条信息:2月27日下午2点开始的思南读书会第356期,主题是“诗的礼物——读张新颖的《三行集》和《独处时与世界交流的方式》”,我要去现场,去听听张新颖和他的学生们是如何谈论《三行集》的。

  张定浩、木叶和黄德海,果然是深得张新颖真传的好学生,而方岩,因为与张新颖的学生们长久地“厮守”在一起,也领会了张新颖写在诗里的深思。他们的发言,他们的争论,让我了解到,三行诗这一形式,古已有之。到中国传统文化里去寻踪,浩瀚的《诗经》里就有三行诗的影踪,而刘邦的《大风歌》,则是不容争辩的三行诗;再到西方典籍里去寻找三行诗,就更不是一件难事了。但丁的《神曲》,每一节都是三行,它们一节紧随一节,给读《神曲》的人一种连绵不断的感觉。相对于四行诗和八行诗因为对仗而赢得的稳定效果,三行诗总让读诗的人产生因呼唤得不到回应而产生焦虑感,从而催促着人们不停地向前走。

  虽然现代诗有着其发展理路,可就是有不少读者认定,不少所谓的现代诗,是分行的散文。也的确有不少所谓的诗,是文字分行后带给写作者的写诗幻觉。那么,《三行集》是否有这样的嫌疑呢?张新颖的学生们一致认为,他们的老师从1988年开始写诗起,30多年里断断续续地写诗,也出了几本诗集,但《三行集》是他为2016年4月至2017年3月的思考寻找到的最佳记录形式,这些微型诗,将诗里的明亮完全地完美地显露了出来。

  一听到学生们说自己的《三行集》写得明亮,张新颖激动了。他说,一段时间以来,他始终在思考一个问题,即普通人与诗能形成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不少圈内人故意将诗“提升”成一种高精尖的文学样式,以此来排斥普通人走近和走进诗。真有不少老实的普通人因此觉得自己与诗无关,不能体会到诗能给人们带来礼物。张老师觉得,自己就是得到诗的馈赠的那个幸运的人。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个诗人,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个业余诗人。不过,肖海鸥似乎不太愿意将张新颖归到业余诗人的行列,作为《三行集》的责任编辑,在过去的一年里,她反复阅读和斟酌每一首诗,“这些诗帮助我从焦虑里剥离了出来,哪怕在严冬里也感受到了春天里的气息。”

  可是,什么样的诗句能让读者感受到春天的气息?

  带着光、亮和力量的诗。而张新颖的《三行集》,总让人想起英国著名诗人奥登的一句诗,“我试图点亮起一炷肯定的火焰”。所以,“进化到一半的智慧生物/把愚蠢藏在核心疯长/内部爆破后重回洪荒”这三行诗,是诗人张新颖预见到了未来吗?不,他只是在用诗过滤掉现实中的雾霭后,试图给《三行集》的读者带来光、亮和力量。这恐怕也是思南读书将牛年的第一场读书活动定名为“诗的礼物”的原因吧。

  

责任编辑:张诗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