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桐庐先锋云夕图书馆

春风在书店里阅读的读者

　　阅读提示

　　近几年，在一些远离城市的偏远山村，出现了越来越多乡村书店的身影。这些乡村书店颜值颇高，与静谧的田园风光一起，构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它们或深入村民生活，参与当地精神文明建设，或吸引游客，带动乡村旅游业发展。作为稀缺的新型文化空间，乡村书店是乡村振兴里文化赋能的重要力量，是地方知识节点，也是乡村文旅的引擎。

　　中国妇女报全媒体见习记者 黄婷

　　近几年，在一些远离城市的偏远山村，出现了越来越多乡村书店的身影。与以往人们的印象不同，这些乡村书店颜值颇高，与静谧的田园风光一起，构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它们或深入村民生活，参与当地精神文明建设，或吸引游客，带动乡村旅游业发展。稻花田里，炊烟袅袅，乡村书店成为不少人安放身心的好去处。

　　照亮乡村孩子的童年

　　浙江桐庐先锋云夕图书馆位于海拔近五百米的桐庐莪山戴家山的一个畲族村，于2015年10月份开业。喜欢乡村自然环境和宁静生活的高雯丽，主动报名，在2021年1月来到云夕图书馆担任店长。

　　和以社区为主的城市书店不同，云夕图书馆致力发展乡村阅读，吸引客流，带动乡村发展。店里有近两万册图书，包含一些乡村文化、畲族文化研究的书籍，并经营咖啡饮品和文创产品，客流主要为周末从上海、杭州等地自驾来度假的游客。“我们取名图书馆，原本是希望更多村民进到书店读书。但是村里大部分年轻人都在外面打工，剩下的村民老人居多，文化程度不高，看书的很少。好在寒暑假会有小朋友回到村里，到书店读书。”

　　让高雯丽印象深刻的，是一名经常过来借书，并把自己种的菜送到店里当借书费的老爷爷。快九十的老人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已经读完了沈石溪的动物系列小说，如今正在阅读作家余华的书。每次读完一本书，老人都会和高雯丽交流书中的内容。为了照顾听力不好的老人，高雯丽更多时候充当倾听者的角色，有需要了，就用纸和笔写下要说的内容。

　　在乡村，书店会超出原本的范畴，给村民提供一些实际的帮助，也会举办一些公益活动。在云夕图书馆，村民可以免费借阅书籍，图书营收的部分利润会捐给当地的贫困生。每年，书店会邀请浙江省医师协会的医师替村民进行义诊，并发放一些免费药品。云夕图书馆和政府也有合作。“这两栋房子政府是免费的，减轻了我们运营上的压力。政府将书店作为一个媒介，每年举办两三次学习会，号召村民来学习。”

　　高雯丽的老家在福建农村，在她小时候，村里没有书店，也没有地方能买到书，这让她觉得有些遗憾。在她看来，乡村书店像一个小小的火种，能照亮一些孩子的童年。“以前，小朋友寒暑假从镇上回来后，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如今我们有绘本，也卖一些玩具，给他们提供了一个阅读和玩乐的地方。乡村书店哪怕只能带动一个孩子阅读，给一个孩子提供希望，也是很好的。”

　　乡村有了书店，便不再是很多人认为的文化荒漠。高雯丽希望更多人能回到乡村，保护乡村传统建筑。与没有原住民，被开发成单纯景区的村子不同，云夕图书馆所在的村里住着一些村民，也保留了原来的一些生活习惯，邻里之间很亲切，让高雯丽觉得很温暖。“村民对我们很好，会把自己种的菜送给我们，他们如果有什么问题，比如老人家不会用手机，我们也会帮他们看一下。在这里能感觉到人情味。”

　　新冠疫情前，云夕图书馆能达到的收支平衡，如今却有些勉强。“去年的人流量大概是现在的三四倍，每天至少有二三十人，现在一天可能只有几个人。但是不管获利多少，除了管控部门要求关门外，我们会保持营业状态。”

　　多一个人到书店看书都是好的

　　位于北京市通州区小堡南街63号的春风在书店(原名享悦书店)，被美食店包围其中，“夹缝生存”，获得2020年“年度乡村书店”的称号。

　　“到书店里看书，多一个人都是好的。”从开书店那天起，店长马丽洁便致力于推广阅读。在书店，读者是主人和主角儿。马丽洁会让读者加入到各种阅读活动的组织中来，体验参与感。“对一些人来说，读不读书，是件模棱两可的事情，有时候宁愿刷手机。但是你鼓励他一下，带他进来，他自然就读书了。”

　　有次，她留意到，街上一位年龄偏大的保洁员，不好意思进到书店里，只在门口的特价书架上挑选图书，后来买了稻盛和夫的一本书。马丽洁上前和他聊天得知，老大哥年轻时没有机会读书，现在虽然忙于生计，但还是想看书。“我店里图书的品类还算比较全，各个年龄段的书都能找到，哪怕只有小学文化的人，只要他愿意看，我都能有书给他。我不会拒绝任何一个人，也希望更多人读书。”

　　让马丽洁感动的是，一位每天早上在街上卖煎饼的的姐姐，每个月会来书店两三次，点一杯咖啡看半天书。“这样的人是值得我鼓励和尊敬的，如果农村的人都能读书了，那该多好。”

　　获得北京市实体书店扶持奖励后，马丽洁想回馈给那些爱读书，而且能够带动别人读书的读者。今年世界阅读日前后，她打算在10个村招10~20名阅读推广人，让每个推广人带动身边的人一起读书。“我们会把书送到村里，把这些人召集起来，定时举办小型的讲解和比赛，设置奖品。我们读的书会更生活化一点，让他们感觉看了书之后，对日常生活有所帮助。自己有提升，也给孩子做榜样。”

　　在春风在书店，不少读者学会了做咖啡，可以瞬间转换成店里的主人。马丽洁和店员忙不过来，或者有事需要外出的时候，和店里的顾客打声招呼就好。不少读者担心书店有盈利压力，总是想办法给书店提供一些帮助——带来新客人，介绍企业团购图书，或赠送礼物表示支持。

　　书店之外，马丽洁还帮忙组织了春风奶奶合唱团和春风少年朗诵班，解决了不少家庭一老一小的活动问题。“现在春风奶奶合唱团已经能去外地接商演了。这些奶奶是退休的老知青，大多是党员。她们爱党爱国，也很正气，朗诵红色诗歌，唱红色歌曲，推荐红色读物等，都做得很好。”

　　春风少年朗诵团的成员为小学生，以诗歌朗诵为主，抒发心智，缓解情绪。“对孩子来说，起码要保护眼睛，不能上了网课，还天天看电子书，玩手机。所以我一直强调，我们是书店，要推动线下阅读，纸质阅读。”

　　乡村振兴里文化赋能的重要力量

　　由中国书刊发行业协会主办，百道网承办，时代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冠名赞助的“时代杯”时代出版·中国书店年度致敬活动中，有一项“年度乡村书店”的评选，从2018年起开始设置，每年评出十五家左右乡村书店。百道新出版研究院院长、百道网董事长程三国介绍道：“我们的初衷是为了发现好的乡村书店，对做得好的乡村书店以及它们的一些探索进行鼓励，让它们有一个示范作用。”

　　提起乡村书店，很多人会下意识想到农家书屋。但实际上，两者之间存在很大不同。“农家书屋是政府工程，通过行政手段进行操作，很多时候是纯公益的，不卖书，有点像过去的文化站；新型的乡村书店比较多元，有公益性的，有政府参与的，也有商业性的。”程三国说。

　　在程三国看来，这几年，乡村书店发展很快，好的乡村书店也越来越多。“一些乡村书店找的中国最好的设计师设计，非常漂亮。而且模式发展越来越多元，越来越灵活。一些乡村书店，和城市里的网红书店一样，设计很漂亮，书选得很好，有活动，网络传播也很好。”

　　接受采访时，程三国正在云南省大理州剑川县沙溪古镇一个叫北农村的自然村中。2020年五一期间，先锋书店在村里开了一家乡村书店，并在当年就实现了盈利。出于好奇，程三国受先锋书店创办人钱小华先生邀请，进行实地探访。“我来了以后发现这地方太棒了，村里也有了能让人待一待，喝喝咖啡、看看书的空间，于是在这儿租了一个房子，住了下来。我听地方政府讲，沙溪镇大概有30%的优质流量是书店带来的，这是很了不起的。”在他看来，乡村书店是城乡融合的一个媒介，也是乡村美学教育的场所。

　　有人认为，书店作为一个公共文化空间，在乡村有一种文化针灸效应。程三国十分认同这种说法。“这个比喻很形象。中国有很多个乡村，有的没有资源。就像给一个人治病，没有很多钱给他整体治疗，这时候怎么办？扎一针！这一针如果扎在一个关键地方，能起到很好的效果。”在他看来，乡村书店就是那合适的“一针”，一个小小的乡村书店，能像针灸一样，起到很好的带头和激活作用。“我所在的北村有书店后，房价涨了好几倍。我们有朋友来找房子，抱怨是书店把房价带起来了，因为很多人在周边扎堆开咖啡厅和开客栈等。”因为乡村书店的商业价值——对乡村振兴和旅游等产业的促进，如今不少地方政府也支持开乡村书店。

　　程三国认为，乡村书店的发展并不都顺利，同样也存在挑战，有些乡村书店经营困难，尤其是疫情期间。但从当下来看，乡村书店好的方面已经显现。作为稀缺的新型文化空间，乡村书店是乡村振兴里文化赋能的重要力量，是地方知识节点，也是乡村文旅的引擎，未来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