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落下的星星(散文)
发稿时间:2024-11-06 10:41:00 来源: 中国青年作家报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我们抬头仰望广阔夜空,远处星星散发着淡黄色的光芒,在浩瀚的宇宙世界中遥不可及。直到秋季的某天,我看见停在桂花树下的车上洒落着细细碎碎的桂花,还有雨后散落一地的桂花,不由得惊觉,这样的场景好像挂在夜空中的星星落了下来,掉进烟火气的人间。
中秋节前后,街上总会下起“星星雨”,落在道路两旁。这“星星雨”带着淡淡的芳香,浸在空气里,润在心里。这淡淡的芳香不需要刻意去寻找,或许在不经意间,我们正走在路上,忽然会被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吸引,紧接着,一阵带着凉意的秋风吹来,这香味更加浓郁,又似乎能品出甜味,惹人贪恋。我们的脚步停留下来,寻找气味的来源,直到看到那绿叶中的一抹淡黄。眼中一下了然起来,心跟着一惊:是桂花!桂花开了!许久未曾闻到的香甜味再次袭来,浓烈,淡雅,让人心生欢喜。
桂花,是独属秋天的味道。一提到桂花,那股子淡淡的清香仿佛已尽在鼻尖,让人流连于它的芳香,记忆犹新。桂花点缀在绿油油的、椭圆形的叶瓣里,不起眼儿的黄色嫩蕊带着一种雅而不俗的香味,透露出新生命萌芽的希望,不经意间便能给人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在秋雨落下的时候,雨中的桂花显得更加动人。雨静悄悄地下着,只听得到一点淅淅沥沥的声音。斜斜细雨一滴滴在桂花叶上,再顺着叶子打到桂花头上,桂花被打的垂头合目,被雨连带着落了下来。有时断断续续的雨滴落在地面,形成一个个小漩涡,被雨捶打后的桂花落到旋涡里,转了个圈。这时,在水面、灯光的映射下显得愈发橙黄,楚楚动人。沁人的香味也在一场场秋雨中漫延。
越到深秋,桂花也就开得越旺盛,香味也会越来越浓厚,远在方圆几里便能闻到。在我家,桂花成熟时便多了一件年年都要做的事,那便是——“摇”桂花。摇下来的桂花,不仅完整,更重要的是新鲜。“摘”的效果自然比不上“摇”,费时费力不说,还体验不到大把桂花落下来的乐趣;等到桂花落到地上也不好,倘若它谢落在泥土里,便很难收集起来,尤其是被风吹雨打过,花瓣湿漉漉的,还会带着点泥土,混在一块儿,那桂花淡雅的香味可就折损了一半,偏偏是“摇”才能保留完整的桂花香。
“摇桂花”谈不上是一种习俗,却算得上是秋天一件必不可少的趣事。每次到了桂花香飘十里的时候,我家便会在桂花树下铺上一大块布,我来抱住桂花树使劲地摇,让淡黄的桂花夹杂在树叶中从树上缓缓地落下来,落在我的头上、衣服上,甚至细小的桂花还会偷溜进衣服里,弄得我满身都是。但我却乐在其中,抬起头,感受细碎的桂花从脸上掠过,带来一种微微痒的舒适感。轻嗅,鼻尖上还萦绕着一股浓郁的桂花香,香浓却不会令人生厌,整个身心都浸在桂花的世界里。这时的场景,真的仿佛夜空中闪烁的星星落了下来,带着点梦幻的感觉。
桂花摇落以后,妈妈把长布收起来,用带着薄茧的双手轻轻地拣去多余的小枝小叶。这时的动作一定要轻柔,否则便会破坏桂花的结构,失去原本淡黄的颜色而变得发黑发暗,紧接着把桂花放到盐水里浸泡,消除难以挑出虫子、灰尘和细小的杂物,然后把洗好的桂花平铺在篾簟上,连续晒上好几天太阳,晒干后再收在罐子里储存,就这样秋天的气息被保留下来,整年都能享受到桂花给我们带来的福利了。
桂花既有观赏价值,也有经济价值。其花小巧淡雅,一簇一簇挂在枝头;其叶却坚厚,入冬不凋落,等到来年秋天嫩绿的叶子上又会开出淡黄的桂花;其味极香浓,可入香、入食、入茶,可以称得上是“独占三秋压众芳”:晒干后的桂花花瓣锁住了桂花淡雅的香气,制作而成的桂花糕带着软糯的口感,一齿留香,清新醇厚的桂花茶润肺止咳,入口而饮,能够让人品尝到秋天的味道。想想,在秋雨连绵的日子里,泡一杯温热的桂花茶,尝上一块软糯清甜的桂花糕,这个秋天是离不开桂花的。
“窗前谁浸木樨黄。花也香,梦也香。”香而不腻、雅而不俗,大抵说得就是桂花吧。我突然想起史铁生先生在《秋天的怀念》中写下的一句话“黄色的花淡雅、白色的花高洁、紫红色的花热烈而深沉,泼泼洒洒,秋风中正开得烂漫。”秋意渐浓,秋风阵阵,无论是树上成簇的桂花,还是散落一地的桂花花瓣,都透着一种秋的烂漫。那掉落的“星星雨”,在熙熙攘攘的人间也增添了一种别样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