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静

　　一本《程门立雪》捧在手里的时候，时间定格在2015年6月11日的下午。起因还得从同年6月初的一天说起。

　　我在和《小说选刊》原主编杜卫东老师说起程树臻老师的小说《大学时代》对我走向文学之路的影响时，他说，程老曾是他的老领导，现在年事已高，仍然笔耕不辍。说着他便立时拨通了程老的电话，这对我而言也是意外的惊喜。

　　电话的两端，一个作者和一个读者开始对话，于是，有了专程拜访程老的足够理由。杜老师联系好时间，专门陪着我来到程老家里拜访他。

　　当时，程老刚从医院诊疗回到家不多久。我们一进门，还未见人，就听到程老热情的招呼声。落座后，问候，叙旧，畅谈。渐渐地，我们聊起了《大学时代》。

　　那是20世纪80年代，小说《大学时代》被当时只有十八九岁的我们传阅。从早到晚，话题都围绕着小说里一群励志技术革新的年轻学子。一本小说被传毛了边，甚至散了页，是细心的父亲帮我用一段粗铁丝穿了孔，重新装订。再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传丢了。心疼不已的时候，忽然又被人送了回来。从此珍宝般地放在书橱里。

　　程老听了也很感慨。他说：我还真没想到，这本小说引起那么多人的共鸣。

　　《大学时代》是反映20世纪50年代中期我国大学生活的长篇小说。作品通过对某工业大学一个年级的学习、生活和科学研究活动的描写，描绘了一群不同出身的年轻人为了建设祖国努力学习和钻研的故事，以及他们对友谊、对爱情、对理想、对事业的美好追求。小说塑造了刘向明、赵敏、郭亚、刘岚和顾巍等一批大学生和教授的生动形象，歌颂了他们努力攀登科学技术高峰的宏伟志向。

　　新中国成立不久，国家百废待兴，莘莘学子一心要为祖国的繁荣昌盛作出贡献。这里面，也有程老本人的影子。

　　程老读书时选择了当时青年学生最热爱的，也是对国家建设很实用的专业，天津大学机械制造专业。他和众多的科技人员一道，参加了尖端产品万吨水压机和大型轧钢机的设计与制造。20世纪60年代初，人民文学出版社上海分社出版了他的长篇小说《钢铁巨人》。

　　程老说：“往事如烟难忘怀呀。当年我在天津大学读书时，一面做毕业设计，一面进行业余创作，终于完成了40余万字的长篇小说《大学时代》的初稿。作品完成后，我先把它送给著名作家、当时的天津作协秘书长包昌。没想到包昌看完此稿之后，竟给予很高的评价，并郑重地直接推荐给当时天津的一家出版社。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我因在《大学时代》中通过作品的主人公说了一些不合时宜的话而受到团内严重警告处分。出版社得悉后，立即将原稿退还给我。直到80年代初，《大学时代》才由人民文学出版社正式出版。”

　　读到这本《大学时代》，让当时在校读书的我从此有了奋斗的目标和勇气。可以说，《大学时代》是我精神雕刻的印记。我读出了小说彰显出的“给世界留下自己美好的痕迹”的寓意：一代又一代的人努力地奋斗着，为的就是一种人生意义上的追求。或许，文学的种子也自此在我心里扎下了根。

　　临别时，程老和夫人亲笔签字，赠送给我一本《程门立雪——一个文人家庭的作品集》。读后，我对程老的了解更多了些。

　　今年初，我整理书柜，那本书页泛黄的《大学时代》连带着那段锈迹斑斑的粗铁丝映入眼帘，让我倍感亲切。书香犹在，但程树臻老师却于2022年10月走进了永远。

　　2023年4月5日，恰值清明节，重情重义的杜卫东老师发表在《文学自由谈》上的一篇文章《我寄愁心与明月》，抒发了他对程树臻老师的哀思。他始终不忘程老曾经在他的成长历程中“不拘一格降人才”，感念程老的知遇之恩。杜老师在文中还特别提到我：“诗人华静得知我和程老师的关系，很是激动，说她就是读了草明的《乘风破浪》和程树臻的《大学时代》才走上文学道路的。她迫不及待地让我领她去见心中的偶像，我自然乐意。”

　　重读《大学时代》这本将近600页的长篇小说，我依然热血沸腾。栩栩如生的人物，又浮现在脑海中。这本书带给我的影响是深远的，不仅改变了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还让我从中感受到文学作品的巨大魅力。

　　如今，年轻人展望未来的机会更多了，一谈便是明天。有这种勇气的年轻人，仿佛是从《大学时代》里的那群年轻人里走过来的。

　　读《大学时代》，会涌起一种感动，会让人产生克服掉浮躁的决心。程老如同一个悟性极好的哲人，把那些有形的、无形的困惑融化在小说的字里行间，让作为读者的我们轻松、释然。

　　如今，再读《大学时代》，从中还读出了程老真诚的笑容、关切的神情、敏慧的思想。

　　不论过去多久，我总忘不了第一次读《大学时代》的那段丰盈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