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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苗的味道(散文)

发稿时间:2025-07-09 11:09:00 来源: 中国青年作家报

  家乡的耕作是一年两茬,夏玉米,冬小麦。出了深秋,田里便是单纯的绿色。

  我从小就是姥姥姥爷来带。父母为了防止孩童的野性冲破二位老人的极限,把我送进了寄宿学校。

  河南的冬天干冷,不到10岁的我总归是照顾不好自己,尤其是保证不了脚的温度。白日里冻得冰凉的脚,在晚上的被子里变得温暖,然后开始发痒。

  那是一种孩童不能承受之痒,不钻心只蚀骨,同时无休无止地发疼。我窝在被子里,抓挠无用,把脚在木床栏杆边缘使劲摩擦,直到陪宿老师问谁在啃床板。

  终于到了星期天,坐校车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姥姥报告。到了傍晚,姥姥就挎着姥爷编的箩筐,带着我出门割麦苗。

  也许庄稼人都不愿意让一丁点儿的土地闲着,村里泥巴路的两边,也时不时长出一丛青青的麦苗。姥姥有时会带我去家里的地上割几把,有时就直接在路边割。

  备好麦苗,吃过晚饭,姥爷便把灶火屋后锅上烧好的滚烫的开水提到西屋,往黑色的大胶盆里放一大把麦苗,加3满瓢开水。

  我坐在小椅床上,脚抬得老高,感觉热气扑面而来。这热气是麦苗味的,很熟很烫的麦苗味。如此滚烫的味道,如此滚烫的开水,姥姥竟用双布满老茧的、粗糙的、有裂纹的手直接伸进去翻动了几下。于是麦苗的味道更浓更烫,开水也变成了青色。

  这时,那双粗糙的手拉着我高悬在盆上方的脚就往下按,还没碰到水我就已经开始吱哇乱叫。姥爷正在旁边看电视,立马笑话起我。姥姥轻骂我两句,并没有把我可怜的脚按进水里,那双有裂纹的手一只捉住我的脚,一只从盆里舀出热水往上浇。

  等到青苗水终于不再滚烫,我就把整双脚放进去。盆底依旧热热的、厚厚的麦苗带给人的触感很是舒适,像雪天姥爷每天早上点起的火盆。泡了好久好久,水不再热了,我就擦干净脚,从小椅床跳到床上。

  棉花被窝这时不是热的,我脱一半裤子钻进去,感觉双脚的温暖慢慢渗入了骨头里。姥爷已经到院子里喂鸡喂狗去了,电视便又属于我。姥姥终于完成所有杂务,和刚刚回家吃完饭的老猫一起进屋。姥姥进了被窝,我们俩身上都暖烘烘的。猫也进了我们的被窝,一会儿睡枕头上,一会儿睡脚底下。

  门灯灭掉,姥爷把堂屋门关上,在里间门口叫我少看一会儿电视,然后走进东屋。银河剧场刚刚开始,我一定是要再看一会儿的。猫又跑到被子上面,压在我的身上,对动画片瞪眼。

  屋子里麦苗的味道还没有散尽,放肆地在空气里弥漫。此后10年,都是它支撑着我度过每个冬天。

责任编辑:张建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