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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豌豆巅

发稿时间:2016-04-26 14:26:00 来源:中国青年网

 

  
  那一时刻,天地间有一种静悄悄的奇异感。大雨初晴的地面,就像天堂的舷窗突开,楼前楼后的几片薄薄的水洼地,镜面一样,里面却是天,异常清澈的天和云。以前路面也有过积水,可是,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天堂窗景的感觉,好像连路过的风,都屏住了呼吸,呵护着水洼地面的至清至净,它纹丝不动。仿佛你一伸脚,就踏到了天堂。
  提着豌豆巅从菜市回来的瑞亚,站在自己楼前的一米见方的水洼前有点发怔。她从水面往里面看,看不到地面的水泥颗粒、小枯竹叶,她一眼就看到了清澈的天空,真切、宁静,过滤了很多尘嚣。她出神地看着,当她感到自己的眼光有几千万光年远的时候,心都空了。
  瑞亚往山上看去,一只猫的身影也没有。
  这场大屠杀,因为太惨烈太突兀,竟有点儿像噩梦般令人狐疑,有点不真实。女儿就要放假回家了,但是,猫们一只也看不见了。那十来只漂亮的流浪猫,一直生活在这里。前天,小区物业毒鼠强将它们全体毒杀。
  沿山而筑的三栋住宅楼,空中看,就是一个“三”字。楼中隔是草木茂盛的宽大绿地和狭小水泥车道。一条三角梅掩映的步行石阶,把三栋楼及中隔的绿地串联。每个早晨或傍晚,在楼中隔间的绿地上,最能看到的情景是老人和猫咪。老人打羽毛球、侍弄绿地上自种的瓜果或缓缓散步;猫咪们在绿地上静蹲或嬉戏,或者在橙色、蓝色的大垃圾桶上觅食。没想到,大部分老人都不喜欢猫。他们几乎不喂猫,也不喜欢有人喂猫,觉得那很脏乱。有一只猫因为淘气吓到了一个老人,那家奶奶就提了开水壶下楼寻仇,结果,一只绿眼睛的英吉拉白猫,从腭下到前肢,被烫得皮毛脱落,皮开肉绽,随后溃烂。烫伤合不拢的嘴巴,成天流像脓水一样的黏黏的涎水,所有的猫都嫌弃它。它曾是最亲近人的几只猫之一,也只有它敢等在开水壶边,信任奶奶泼给它的是鱼骨头,而不是开水。女儿一次放学发现了这只孤独的残猫,一路哭着上楼,请求父母帮忙,要把英吉拉捉住送往宠物医院急救。但是,这只对人从此丧失信任的英吉拉,怎么也不肯让女儿接近,脓水滴答粘连的喉咙,发出野兽的低吼。一次次努力失败,束手无策的小丫头掩面无声无息地哭泣起来。
  后来,这只猫就不见了。可能是败血病,也可能是活活饿死了。瑞亚觉得它是找到了一个有尊严死去的地方。
  山岗上猫的名字,都是女儿起的。从她搬过来住的初中开始,她悄悄地给它们起名字,做得有点害羞,不自信。瑞亚就学她叫,孩子特别高兴,渐渐自然地用这些名字评说猫们了。妈妈,埃及艳后总是抢不过其他猫,它很可怜。女儿说的埃及艳后,是一只黄黑白三色相拼的漂亮母猫,有极为粗重的黑眼线,眼线尾也很长,果然有埃及艳后的神韵;有只深黄色的长毛猫,她叫它张飞,不管是觅食还是奔跑,张飞一条蓬松如帆的长毛尾巴总是笔直朝天,滑稽可爱;还有一只短毛白猫,叫小波斯,一眼黄,一眼蓝;还有一只叫海盗,通体黑毛,一只眼睛却在白毛中,像戴了一只白眼罩;有一窝小猫三只全是黄毛白胸围,她没有办法起名,便通通叫它们小围嘴。去年,女儿考上寄宿高中,一周回来一次,每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沿路撮嘴吹口哨,和猫咪们打招呼。一月前,瑞亚告诉小丫头,山头新添了一对非常漂亮的小白猫,长毛,一只白猫两眼湛蓝,另一只白猫却是一对金色瞳仁。
  女儿四岁才开始说话,五岁还说不出一个句子。她安静、沉默,喜欢自己的小房间。一度被当作“星星的孩子”观察治疗。实际上也被送去过轻度自闭症孩子的康复式夏令营。但是,女儿还是摆脱了自己的小房间,她开始说话了,她和蚂蚁、飞蛾、千脚虫说话,和花盆里的海棠、文竹、杜鹃花、令箭荷花说话,她和所有的小动物、所有的花草树木说话。一旦被大人发现,她就满脸通红。她到底摆脱了自闭儿嫌疑。只是,她依然不能和他人直视,情感也极为脆弱。读小学的一天,一只蜜蜂在阳台蛰到了她,父亲驱打蜜蜂时随口说:其实它也活不了了,蛰了人的蜜蜂也得死。只听到一声轻浅若无的尖叫,小女孩用力仰着脑袋,目光追随着在阳台上盘旋的小蜜蜂,两颗清亮的泪珠,慢慢越过眼睑。后来她跑进自己的小房间,怎么叫唤都不肯出来。
  丫头在长大,一直没什么朋友。直到高中寄宿,她和一个叫春心的室友,有了比较密切的往来。父母很宽慰,也爱屋及乌。春心的父母离婚了,母亲靠一个小小的影音店过活,平时还给别人定制一些宠物狗的棒针毛衣。所以,女儿在春心那里,听到不少宠物逸事,也听到很多不同类别的音乐。从小看惯父母撕打的春心早熟。前不久的一天,女儿回来问,你们会离婚吗?瑞亚很吃惊,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父母婚姻的困境。女孩说,也没什么了,春心说她家现在就很安静。女儿说这话的时候,是三周前,瑞亚生气地摔了一口砂锅,自己也被咸粥烫伤了脚背。起因是,丈夫手机里突然出来的一条暧昧短信。
   

 

  

  
  每周五傍晚,夫妇俩都会一起驱车十多公里,去学校接女儿回家过周末,有时也顺带接春心。周日傍晚,再把她送回学校。但这三四周以来,夫妇俩因为冷战都不说话。所以,前三周都是一方去接女儿和春心的。他们会告诉丫头,哦,爸爸今天有接待啊,或者妈妈同学聚会什么的。
  小区用毒鼠强杀猫是这周三进行的。瑞亚不知道,晚上洗澡前,她照例会在卫生间推窗,像女儿那样撮起嘴唇,从门牙缝中吸气般吱吱唤猫。这个时候一般是夜里十一点左右,她会偷懒而偷偷地把鱼头鱼尾拌的饭抛一小塑料袋下去,有时直接撒女儿买的猫粮颗粒,撒豆子一样,猫咪们都很爱吃。起码来三四只,多的时候八九只。所以,每夜,瑞亚吸气的口哨声,吱吱一响,猫咪们就欢快地沿着石阶下来了。更多的时候,它们会早就坐在那里,非常安静地仰望她家窗口。他们家在中间这栋楼的三楼。不过,有时候瑞亚会忘记喂,偶尔太晚回来,下面一只猫咪也没有,可能是空等无望后到别的地方觅食了。
  周三晚上,看窗下没有猫咪。瑞亚看才十点半,又吱吱了好一会儿,终于来了一只,好像是埃及艳后,行动迟缓,抛下去的鱼头鱼尾却不吃。埃及艳后显然是怀孕了,身子浑圆笨重。瑞亚想夜里三四度的低温,它没有吃饱肯定不行,便又撒了把猫粮下去。它似乎依然不感兴趣,走近闻闻又慢慢移开了。瑞亚没有多想,关窗洗澡就睡下了。
  次日,已经下楼上班的丈夫,忽然急奔上楼,打门,脸色发白:看到了吗?公告!他们在杀猫!瑞亚回不过神。多日不说话的夫妇,没有再说什么,瑞亚完全看懂了丈夫的表情里传递出的恐怖信息。她穿着睡衣和室内拖鞋,直接奔下了楼。果然,在防盗门旁边,贴有个A4纸大小的公告。说管好自家小孩,小区统一投毒灭猫。这个通知,太像过去的消杀蟑螂老鼠的通知,瑞亚夫妇都忽略了。今天丈夫下楼时听到邻居议论,才惊觉。一个邻居说,谁想出这狠毒之事?一个说,唉,其实它们有吃没吃,就挨过一天了,并不打扰人。
  赶往上班途中的瑞亚丈夫心里堵得慌。他心里知道,和猫相比,他更担心的是他女儿。丫头明天就要回家度周末,一只猫都看不见,小丫头怎么承受得住?她会不会失控?女儿一直是他最大的牵挂,他想,如果不是丫头,他们夫妇双方都可能放弃婚姻了。但这个女儿,她对弱小生命天生激烈的反应链式,实在纤美脆弱如雪绒花。
  豌豆巅是豌豆的顶端嫩芽。女儿在不会说话的时候,就爱吃豌豆巅,而且必须每天吃到它,不然就拒绝吃饭。也正是这样的固执,成为医院怀疑她患自闭症的理由之一。这个孩子,长大后,依然爱吃豌豆巅,烧汤、拌面、清炒都可以,只要有这个豌豆巅的味道。后来,她把自己的QQ名叫“豌豆巅”。父亲在上面问她,你知道豌豆巅为什么叫豌豆巅吗?丫头发出不解的图案。父亲说,巅表示最尖最细的部分,有巅峰的意思,也有娇嫩、柔弱的意思。在四川,人们夸女孩美丽,就可以说“豌豆巅”。两周前的一天,豌豆巅的个性签名忽然变成“我看到她和一个陌生男人抱别”。父亲看到后,上来说,这么有趣的签名啊。“她”是谁呀?后面是微笑符号。豌豆巅回复说,说着玩呢。O(∩_∩)O哈哈~父亲也打出O(∩_∩)O哈哈~不好再追问,父亲觉得“陌生男人”是妻子的旧恋人。
  周五,也就是明天傍晚,那个叫豌豆巅的女孩,就要回来了。这个周末,她再也看不见埃及艳后,再也看不见,从来都生活在这个“三”字形小区里的八九只可爱猫咪了。
   

 

  

  
  提着豌豆巅的瑞亚,怔怔地站在楼前的水洼前。耳边什么声音也没有,她就像被水洼中的天空带走了。她的出神,跟这个莫名的静谧有关。一个平常的周四的小区下午,凭什么这么安静呢?是因为屠杀的罪孽透明而深重吗?是小区人都开始悄声说话、蹑手蹑脚?是什么让生活的自然噪音消失?肯定不是猫咪本身,猫咪们生前连走路都悄无声息,它们是构不成喧嚣的,只有夜里偶尔听到它们发情叫春的声音。
  周三早晨,看清公告的瑞亚,一口气爬上两楼间的中隔绿地。一栋和二栋楼间的这块绿地最大,中间还有龙眼树、芒果、榕树。小区的猫咪也把这里当社交活动中心。依然是睡衣睡裤和室内珠绣拖鞋的瑞亚,仔细搜找树下草丛,静悄悄的草木绿地没见一只猫。一个小保姆模样的女子看出她是找猫,说,没有猫了阿姨,昨天就死了好多了。他们煮了两锅干部鱼,都拌了老鼠药。猫很爱吃啊,赶都赶不掉。
  一个送快递的小伙子,过来是想安慰瑞亚,可是说的话很恶毒:这小区,简直不是人住的!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动物,竟然活活毒死!
  瑞亚在这个两个羽毛球场长的绿地上走。她找到了几只旧瓷碗,一个清洁工喝道:不要碰,老鼠药!瑞亚说,猫都毒死了?清洁工说,万一没死,他们说还要放药。反正你别动那个碗!还要用!
  在两棵黄金榕树下,瑞亚看到了小波斯,它半闭着眼睛,嘴角上全部是血,血还在汩汩而出。瑞亚失声而叫,小波斯!那猫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动作上却是想移动自己,可是,它已经没有力气了。穿着睡衣睡裤的瑞亚眼泪直线淌落了。她蹲下来,蹲下来的时候,绿篱深处,就看到张飞蜷在那里,嘴角的血已经发黑了。那种蜷的姿势,让瑞亚感到它死得非常痛苦;在一棵龙眼树下,有两摊呕吐物样的东西。一个物业清洁工在骂骂咧咧地诅咒死猫。更远的变压器塔座下,两只白脖子的黄猫,像平时怕冷一样挤在一起互相取暖。瑞亚很想过去看看,那一母所生的小围嘴,是不是真的在睡觉。清洁工像看出她的心思一样,一脚踢了过去,两只小围嘴果然毫无反应,身体没有硬,可是,踢移开的位置,能看到两小摊血迹。
  瑞亚几乎换不上气,她喉咙的气就是出不来,她使劲捏自己的喉咙、咳嗽。清洁工看她的脸色,有点害怕,嘀咕说,这和我无关啊,我们只是奉命做事,也不是我这个班下的毒。清洁工自己很不服气地把死猫丢进垃圾桶。
  瑞亚闯进小区物业管理处的时候,里面的三个人因为她的睡衣睡裤而诧异。一个男人放下自己刚泡的茶,立刻递了一杯给瑞亚。瑞亚把它一把摔掉了。男人说,我们也不想杀猫,但是,前两天有只猫跑进离休楼了。不知道它怎么进防盗门的。你知道的,老领导们一直觉得野猫太多,是我们管理失职,你知道的,老人家的意见我们都很尊重……
   

 

  

  
  果然,背着大书包的女儿从石阶一路下来,嘟嘬着嘴唇在吱吱唤猫。没有猫咪出现,她并没有在意。晚上的时候,她吃了很多豌豆巅。瑞亚照例把鱼头鱼尾收拢起来,拌上菜饭。女儿说,我昨天梦到埃及艳后生了四只小猫咪!说不定它马上要生了。我们要多喂点。瑞亚点头说,是啊,它总是抢不过其他猫咪。
  饭后,女儿提着猫饭和一根火腿肠下去喂猫的时候,父亲站窗户上看。
  女儿很久才上来。瑞亚说,去了那么久,春心找你呢。女儿说,奇怪,都不来。我到处找,变压器、龙眼树和垃圾桶那几处,都没有!它们都去哪里了呢?怎么都没看见呢?
  是啊,瑞亚说,昨天晚上我也找不到它们。不过,今天上午几个猫咪都在垃圾桶那里,练杂技一样,走那圈细细的垃圾桶边,也不跌倒。
  父亲说,猫就是怕冷嘛。晚上吃饱了就不爱出来了。刚才我接你,去车库开车时,小波斯还在车库大门那里对我喵喵叫。
  瑞亚说,对了,昨天我看到海盗,把火腿肠都让给那两只最小的小白猫吃,就是蓝眼睛和金黄眼睛的那对小猫咪。看来最近大猫很多人喂呢。
  多日不说话的夫妻,一唱一和地说猫。女儿脸上是疑惑的神情,但她急着回打春心电话。原来,春心想来他们家住,因为她妈妈去进货,弄口有户人家死了人,吹吹打打的令她害怕。瑞亚夫妇很欢迎女儿的朋友。春心果然是个早熟懂事的孩子,进门就双手奉上一张光碟,说,豆巅说叔叔阿姨最喜欢圆舞曲。这个送你们。呵呵。春心笑起来十分明媚。
  春心的来到,果然让豌豆巅不再注意楼下的猫咪。可是,夜里十点多的时候,瑞亚自己忍不住,拿着猫粮袋到卫生间窗前。她照例吱吱唤猫,照例没有猫像以前那样从各角落出现。但她照例把猫粮撒了下去。有几个猫粮落在雨披上,发出嘚啦嘚啦干脆的响声。
  没有猫。一只小身影也没有。
  再也没有猫了。
  周三晚上埃及艳后的出现,实际上是来道别的。中毒的它已经没有胃口,但是,它顺着她的呼唤挣扎而来。这只即将临盆的猫咪,用最后的力气,完成了诀别。
  瑞亚泪水漫上眼眶。她又撒了一把下去,又撒了一把下去。下面是永远的寂静,她一下没控制好,哭出了声。这时,卫生间灯亮了,春心推门而入,看到阿姨泪流满面的脸,孩子尴尬而体贴地退了出去。瑞亚清醒过来,立刻擦干眼泪。女儿却没有过来。
  周日下午,要送孩子们去学校前,女儿把春心送的CD片放进了唱机。
  大客厅里夕阳斜照,楼下高高矗起的棕榈叶,被金红色的阳光投影在客厅落地纱窗上,摇曳着道不出的哀伤与风情。当然是圆舞曲,欢乐的舞曲有点生硬地在客厅里回荡,一下子就淹没了黄昏的哀伤。两个女孩自己手拉手跳起来,是完全没有章法的胡跳。父亲技痒难熬,忍不住过去指点。春心笑眼弯弯:我知道叔叔当年是圆舞曲之王。豌豆巅趁机停下来,一脸淡淡的羞涩。她以前是断断不肯这样跳舞的。
  爸爸带着春心旋转,春心扭头看瑞亚,说,我知道,豆巅妈妈就是因为豆巅爸爸是天下唯一和她舞步协调的男人,所以就嫁给了叔叔。说到这里,春心打了个很深的喷嚏,她就像猫咪那样缩了一下,舞曲都被她浑身的一哆嗦打断了。
  瑞亚不由微笑。这是她和豌豆巅说过的关于她父亲的话。
  一曲终了,女儿拉着父亲的手,推向妈妈。夫妻俩面对面,丈夫揽住了妻子的手和腰。这是《金与银圆舞曲》,他们彼此不易觉察地踮了踮脚尖,默契感已经遍布周身,圆舞曲的旋律在血管里一滴滴,滴了下来,缓缓荡漾,渐渐飞旋。来了,一分十九秒,《金与银舞曲》中最优雅辽阔的波浪,开始依次拍岸。他们旋转如一支棕榈叶,在夕阳中谐和荡漾。瑞亚在这样甜美的波涛的怀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哀伤。
  两只嬉戏的小猫咪直立着,用白绒绒的前肢,击鼓一样拍打对方;
  埃及艳后在美丽珍葵底下慵懒地晒着下午的太阳;
  石梯扶手上,几只猫蹲伏在上面,像几只大蚕茧一样安静;
  小波斯在一个吉普车引擎盖上,欢快地扭转身子,有如优美瑜伽;
  三只小围嘴在美人樱草间追逐,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海盗埋伏在木瓜树干后,轻提着一前爪,准备袭击一只灰白色的小鸟;
  ……
  瑞亚在旋转中,悄然泪下。她低下头想掩饰眼泪,但丈夫的舞步是如此变化多端酣畅淋漓,在这个舞步的飓风中,也许没有人能看清舞者的眼泪。然而,两个女孩都看见了。她们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地假装没有看到。
  在学校大门口,提着行李走出几步的女儿,突然回走过来抱了抱瑞亚。这个不习惯肢体表达的女孩,这个只有上帝才能收藏的雪绒花片,动作有点笨拙羞怯。她说,妈……别再吵架了……如果,孩子迟疑而坚定地说,你们真的想离婚,不要考虑我。我长大了。不过,豌豆巅说,这个世界,和你舞步一致的人,可能不会很多的,妈妈……
  瑞亚用力抱紧了女儿。女儿不好意思地推开她。
  瑞亚扭头看车内的丈夫,丈夫拿起驾驶台上的火腿肠,对她们晃晃。女儿嘴里发出吱吱唤猫的声音,就跑远追春心去了。这是她离家时拿的,总是这样,准备下楼时顺便给猫咪们吃,但没有碰到它们,她就把火腿肠放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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