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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日月星辰

发稿时间:2016-04-27 15:55:00 来源:中国青年网

 

  第二章

  老君洞道观峭壁上,

  罕有人知的密洞

  二十一

  老曾突然给我使了一个眼色,说:“泉水鸡已经没有以前那样好吃了,老君洞的素斋有个跑堂的,嘿好耍,我们还是去吃斋饭吧。”这个老滑头好像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小敏也更急于到老君洞,催着潘天棒停好车,就陪他去买门票。

  从车上下来,老曾拿着两个包,自己背上一个35升的小登山包,递给我一个装相机的摄影包。看着潘天棒和小敏走得够远了,他古怪地向我笑笑,问我:“你难道没有看出那首诗是藏头诗?”

  整晚在我眼前飘的文字突然有了意义,我气得差点晕倒:藏头诗是中国再普通不过的线索提供方法,昨晚一直推敲诗中的寓意,居然没有向这方面想过!

  我马上把抄的诗拿出来一看,每一句诗的开头组合起来赫然是:“老君洞庙,青牛壁后!”

  显然,这个图纸里的宝藏应该在老君洞庙一个青牛壁的后面。

  老曾安慰我:“我昨天也想岔了方向,因为第一个地图推敲诗意就可以判断地点,没有用这种暗示。给你打完电话,我才想到,一看,嘿嘿,恁个简单。”

  “老滑头,你想到了,为什么不马上打电话告诉我?”我推了老曾一下。

  老曾哈哈笑起来:“我猜你肯定想得到嘛,结果没有发现你恁个笨!告诉你吧,青牛壁后那个地点我还真的知道,不过我担心有点问题。”

  潘天棒的导游证没有免票成功,很没有面子地和小敏买票回来。我们向老君洞庙里走去的时候,老曾拉了我衣服一下,我们就故意落在后面。

  大假马上结束,老君洞今天没有什么游人,由于早上下过一场雨,老君洞整个山坡上云雾弥漫,空气潮湿而清新,路上很幽静。

  “线索中那个‘青牛壁’,是不是在供奉太上老君的神殿呢?”我悄悄问老曾。

  “不是,供奉太上老君的神殿是三清殿,没有哪个墙壁雕塑着青牛。”老曾说,“靠着山顶的地方有一个悬崖很光滑,悬崖壁上雕刻着一个神秘的牛脑壳,不晓得是哪个朝代的,青牛壁就只可能是那里!那个青牛头上一米多,就有一个长方形的扁洞,扁洞上面还刻着四个字‘日月星辰’。因为周围都是树林和杂草,很挡视线,那里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

  “那你怎么知道呢?未必你不是一般人?”我挖苦他。

  “我不仅晓得,而且还进过那个洞!”老曾得意地讲。

  我瞪着老曾,像看一个外星来客,直到他慢慢地把事情讲清楚。

  三十多年前,老曾还是一个二十多的小伙子。那是“文革”时期,由于停工闹革命,工作很清闲,他就常到这里找安道人闲聊。几个年龄相近的朋友,也经常和他一起来这里爬山。

  1973年秋天,树叶落了不少,林子里能看到更多的东西。他们偶然在三清殿的院子里,拿望远镜发现了刻在悬崖上的青牛头像,再仔细看,发现了青牛头上居然有个洞!

  几个小伙子闲来无事就打赌:谁敢进那个洞里,其他人就请他去旁边的上新街吃一碗小面。

  他们通过侧面的山坡,来到悬崖的顶上。伸头一看,大家都怕了。只有老曾胆大,拉着树枝一步步下去,进到了扁洞里。

  “虽然当时已经进去了,但我担心树林中的洞有蛇,所以才走进去几步就回来了,没有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老曾说,“后来我去外地读书和工作,再也没有去过那个洞,没有想到这次又有机会来。”

  素斋餐厅在山下三清殿的旁边,青牛的石壁却在山上。我问老曾:“要不然,我们先去看看洞,等他们两个去点菜?”

  老曾摇摇头:“不用急,我有一个担心,最好吃斋饭的时候问一下旁边的道士。”

  我问他担心什么,老曾说:“老君洞90年代来了一个周至清道长,努力恢复老君洞。他得到宗教局和统战部的帮助,从房管局和银行把庙产要了回来,然后对老君洞进行了扩建,新修了不少庙宇。山坡那边,还挖出了远古文化遗迹。青牛壁下面现在建了一个慈航殿,不晓得那个洞受到影响没有。”

  是啊,年代这么久了,那些藏物会不会还在那里呢?洞在悬崖上,如果人来人往,我们可能今天就没有机会上去;如果晚上来,老君洞关门,更不可能进来。记得在我管理的网站上几个驴友半夜翻墙来老君洞游玩,结果全部被警察抓住批评了一顿。我拍拍老曾背着的登山包,问:“老曾,你又把探洞的工具带来了吧?”

  老曾笑了:“不管去不去得成,东西还是应该准备好。”

  边说边走,到了一个岔路口,左边上山到玉皇楼、观音殿,右边下到三清殿和素斋餐厅。这时,右边一个人影一闪,快步走上来一个中年道士,他古怪地瞟了我们一眼,然后向上坡方向走去。他的胡须又黑又长,脸色红润,很有一种仙家的派头。

  向前走了几步,老曾突然告诉我:“那个道士我好像见过,据说他九五年从外地来到老君洞想出家修道,但老君洞不收他,他就在附近住下来独自修行,没有生活来源时,就在黄桷垭街上吹乐器讨点生活,难道他终于被老君洞收了?”

  我转身去看那个道士,已经不见了。

  素斋餐厅快到了,潘天棒已经在下面招手,我们快步走下去。

  天棒忙前忙后地安排伙食,小敏才得到机会和我们去逛三清殿。小敏问老曾:“你说的那个洞,一会儿怎么去呢?天棒哥缠着我,不好当着他去吧?”

  潘天棒喜欢小敏,很难避开他,这些图纸可能涉及各种各样的地方,多一个可靠的朋友也方便些。于是我向大家建议,只要不告诉他图纸的事情,具体的地点可以带他一起:“就说那里有个洞,老曾年轻时候去过,问他是不是敢进去。”

  小敏和老曾都笑了,天棒一定会中激将法的。

  三清殿外,有一个老道人在香烛铺子边上闲坐,老曾问他:“老君洞顶上那几个新庙子,是哪一年修的?”回答是1998年左右,老曾接着问:“那修庙时,发现过什么没有?”

  老道人看了老曾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走了。不知道是出家人的性格,还是确有不愿意讲的事情。

  二十二

  逛完三清殿,坐到餐桌上,菜已经开始不断上来。一个胖胖的居士不断地报着菜的名字送餐,每个菜总是大声报菜名,再小声作解释:“来了,烧白一份!”胖居士的声音很洪亮,离我们还六七米远的时候,整个餐馆的噪声都被他盖过了。

  端到我们面前时,他一弯腰,低声补充道:“假的,冬瓜做的!”

  一会儿,他大声叫道:“麻辣鸡块来了!”到了我们面前又是低声:“还是假的!”

  第三次,又是大声叫:“春芽炒蛋!”走到我们面前还是低声,“这次是真的。”

  小敏被他逗得嘿嘿直笑,老曾说,这就是他喜欢来这里的原因。

  吃完饭,大家出门,我走在最后面,胖居士在后面大声叫道:“送客上山了,一路小心路滑!”然后突然在我的身后低声地说了一句,“真的要小心!”

  胖居士的声音非常低沉,气息都快到我的颈子里了,我不由惊得一身鸡皮疙瘩,转身一看,他已经若无其事地闪进了厨房。我的心里七上八下,在洪崖暗河洞里那种被人在暗处盯着的感觉又回来了,难道刚才那个胖居士是有意在提醒我们什么?

  沿三清殿右边上山,古树参天,整个老君山像在云雾中泡着,神秘而宁静。一路上,天棒不断在介绍老君洞的历史、重新整修的浮雕;老曾则介绍哪里是解放初期人民银行存放票据的仓库,哪里是他以前钻过的洞子。我断断续续地听着,一直在走神。

  “老君洞又叫涂洞、禹洞,传说是大禹老婆涂山氏的住所,这山以前叫老君山,道观修建后,因山得名才叫老君洞。”

  “老君洞边上有许多小洞,小洞上面有不少方孔,是用来搭棚子的。解放前,青年军在这里搞过培训。”

  我突然想起那个安道人来,那个和小敏爷爷、叔叔有千丝万缕联系的神秘道人:“老曾,安道人以前住哪里呢?会不会就住在哪个洞里?”我插话道。

  老曾说:“他主要是住三清殿那里,六七十年代的老君洞,就只有三清殿和这几个洞子。‘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安道人在这里住,那时没有人烧香上供,他没有生活来源,只好把一些不珍贵的铁法器拿去当废铁卖,换点吃的。我记得有一年冬天来看他,天气很冷,安道人冷得吃不消,就把几幅古字画裱在门窗上抵挡寒风。我问他:‘古字画拿来糊窗子,不是可惜了么?’他说:‘身外之物,能糊窗子,已经算不错了。’”说到这里,老曾的眼睛突然闪了一下,很有些意味深长的样子。

  安道人出家前是高官的警卫,应该是小敏爷爷那一帮伙伴之一,他身边应该有不少值钱的东西。他孤守老君洞,那时庙里无人管,能用来换大钱的东西也不少,可他除了用铁法器当废铁出售外,维持着极低的生活条件,莫非真是变成了一个不知金钱为何物的道人?

  经过老君古洞,一直向上走到了慈航殿前。老曾带我们来到殿边的一个平台。平台上没有游人,一个铸铁香炉有几支香还在烟雾缭绕,旁边有一个四方的矮亭,亭上的四支石柱上都写着“金库”两个字,老曾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就在亭边,老曾指着慈航殿顶给我们看,殿顶的背后就是一个悬崖石壁,石壁上果然有一个雕着的青牛脑袋!不经指点,那个地方我根本注意不到。用老曾相机的长焦镜头拉过来一看,青牛的头上有一个方形洞口,洞口上面一米左右,勉强可以看到四个大字:“日月星辰。”

  我的心急速跳起来。那个洞口向上三米多,悬崖的顶上新建着一个叫南天门的庙门。旁边的观景扶手栏,应该容易爬下来。我拉着潘天棒,指给他看相机上的数码相片:“天棒,那个洞子老曾年轻时进去过,传说里面有宝藏,你敢不敢和我去看看?”

  小敏在一边巧妙地怂恿:“天棒哥,别进去了,钻洞很危险的!”

  天棒看了一眼小敏,果然对我说:“当然敢去,赌啥子?”

  我说:“如果敢和我进去,晚饭我埋单;如果你不敢去,你就埋单。”

  金钱加上美女,我就不相信潘天棒不上套。潘天棒勇敢地接受挑战,我接过老曾的包,和他一起从侧面上去。从慈航殿一侧上南天门,已经修了一个石板路,但很陡,潘天棒最近几年缺乏锻炼,走得气喘。我们运气很好,南天门边居然看不到一个游客。老曾打开包,帮我和天棒缠好登山绳,把头灯交给我们,还给我们各自找了一根树枝,说:“打草可以惊蛇,小心点。如果有蛇,我包里有蛇药。”

  天棒听了不仅没有放心,眼睛都差点鼓出来:“我最怕蛇了!不要说这些。”

  南天门朝江这一面的悬崖上,有两棵大树,左边一棵是黄桷树,右边一棵是钉着块路牌的松树,都可以做我们的支撑点。从观景台的扶手探头向下看悬崖的壁上,隐隐可以看到洞口,洞口前铺着一堆黄色的松针,似乎有人踏过!我心里跳了一下,没有说出来。

  老曾和小敏在上面放哨。我拉着保护绳率先下到洞口。

  洞口在崖下看的时候感觉很小,其实有一米五左右高。探身入洞,洞里空间又高了不少。

  把肥硕的天棒接下来后,他喘得像头牛,在洞里回音很大,他很得意:“啷个嘛,我还不是进来啰,记住,今天晚饭我要吃西餐!”

  我们用头灯扫描洞里深处,前方地面是向下的坡,越向下,洞的空间越高。洞边堆着一些建筑杂物,不到十米,左边有一个拐口。老曾带来的绳子不长,我们得解下绳子向里走。转过弯处,就发现地上堆着不少木箱,都打开了盖子。一路下行,墙上有许多人物石刻,仿佛是道家的故事,但已经模糊不清了。

  走了十几步后,我们到了一间石室,大约能装二十个人左右,到处堆着陈旧的实木箱子,一股木头的腐烂味道在空气中飘散着。我一路看着墙上的石刻,突然发现一块光滑的地方,刻着“上清寺”三个大字!

  二十三

  壁上这三个字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仿佛和周围的石刻毫不相关。我凑近仔细用头灯打量,三个字棱角分明,显然年代很近;字体苍劲有力,和洪崖暗河地道的香案上的题字显然同源!

  这个壁刻,是青云道人还是小敏的爷爷留的呢?这个洞是否又是上清寺一脉的道人修行之地?洞中遇到这个标记,大大加强了我的信心:这个洞里,一定有小敏爷爷留下的东西!

  打量石室周围,有三个洞口相连:一个是来路,两个通到更下方。石室中的壁上嵌着一些木架,像是存放书籍的,地上还有几只大铁箱子,锁显然是被撬掉了。看见箱子,天棒高兴极了,急忙上前打开其中一个沉重的盖子。箱子里却空无一物!

  我们又连续打开其他的几个铁箱,都没有任何东西!天棒很失望:“有人先来了一步,啷个办?”

  我背对着天棒,悄悄打开老曾给我的图,图上标的方向,应该在前面左边支洞。

  “不要灰心,前面还有两个洞子,肯定有东西,我们分别走一个,你怕不怕?”我激他。

  “怕啥子嘛,除了美女,我啥子都不怕。”天棒说。

  “那好,我走左边这个,你走右边这个。”说着我就向左边支洞走去。沿着粗糙的石阶一直向下走,走了没有几步就遇到了麻烦:原来这是一个一直斜着下坡的洞,下面已经浸满了水,堵住了向下的路,用树枝探了一下,探不到底。看来,如果要下去,除非潜水才行!

  我又拿出图纸仔细看,应该就在这个洞下方的更深处,还有一个石室,东西应该就在那里了。用头灯扫射水面,水深处看不见什么东西,洞周围还不断地浸出水来。

  此路不通,看来得另想办法。

  这时,突然听到“啊!”的一声惨叫,是潘天棒遇到了什么危险!

  我冲出支洞回到石室,潘大胖已经从右边的支洞跑出来,他急促地叫道:“蛇!蛇!蛇!”拔脚就向外跑。

  我曾经听说,遇到蛇拼命跑是不对的,反而会被蛇追,如果用光照,蛇会停下来不动弹。于是冷静下来,用头灯照向右边那个支洞,洞口的地上,果然有一条大蛇!

  那条蛇足有手臂那么粗,约有一米多长,大得吓人,完全有资格去西郊动物园办展览!我看得冷汗直冒,不由得退了一步,握紧了手中的树枝。

  再定睛一看,大蛇一直没有起来攻击我。鼓足勇气用灯光扫过去,发现蛇的头在地上瘫着,大张着嘴,闭着眼睛,七寸处似乎被打得扁扁的,身躯轻轻地挣扎,像是快死掉了。我松了一大口气。用树枝捅了一下,大蛇依然动得很轻微,于是胆子更大了,再用脚轻轻踩了一下,蛇身浸出血来,蛇头仍然在地上抬不起来。

  看来,这蛇刚被人打死了!想到洞口松针被踩过的新鲜痕迹,我知道一定有人先到了一步。

  潘天棒已经吓得跑到了洞口,在那边不断地招呼我:“老罗,快出来,快出来!”

  我故作镇静,平和了一下呼吸:“怕啥子嘛,只是一条死蛇,闹得我耳朵都聋了。”

  他还是催我:“真的啊?真的死了?还是快点出来嘛,这个洞里面肯定还有蛇,不要去了,赫人(重庆方言:吓人)得很!”

  反正正确的那条支路也填满了水,我也只好撤出来,快步向着洞口走。一边走,一边想着死蛇和松针,不免感觉后颈发凉,仿佛有人在身后跟着。一转身,用头灯照去,什么也没有!心里七上八下,一心只想离开这个地方。还没有到洞口,天棒已经招呼老曾协助他爬了上去,在上面催促我,喊声仿佛很远。

  洞檐很低,我正准备弯着腰出去,头灯扫到了洞檐内壁,上面有一件东西!

  那是一卷黄色的纸,卡在洞檐的石缝中,在青黑石壁上非常明显!这个位置,刚进洞时向里看是看不到的,出洞时却很醒目,潘天棒肯定是吓慌了,居然没有注意。上面老曾、小敏和天棒还在不断地叫:“快出来!快出来!”来不及看纸上有什么,我小心地将纸卷从石缝中取出来,揣到口袋里。

  攀着黄桷树和岩壁,回到南天门时,惊魂未定的潘天棒在向小敏夸张地描述那条死蛇,我悄悄地向老曾点了一下头。

  老曾埋怨我们:“我做蛇汤最拿手了,怎么不把死蛇拿出来看看?”但谁也不敢再下去了。

  什么也没有找到,但天棒却很有成就感,非要带小敏参观山顶新修的玉皇殿。我和老曾借口累了不想走,在南天门等待。仔细讲完洞里见到的一切,我拿出洞里取得的那一卷纸来,打开来是两张,都是陈旧得发黄,可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我递给老曾:“你认为这个会不会是线索?又是谁留下的?”

  老曾接过仔细看:“有人可能在暗中帮我们,这张纸多半又是需要显影的,不然啥子人会塞两张空白的纸在那个石缝里面?这两张纸只是微微有点湿润,放进去的时间一定很短,那个人一定没有走远!”说完,老曾四处张望。

  但是,南天门周围以及下到慈航殿的陡坡上,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是什么样的人在悄悄给我们提供线索?是什么人打死了那条大蛇?他的目的是什么?

  老曾打断了我的思路:“你说那个支洞被水淹掉了,说不定这纸上会告诉我们啷个进去,一会儿回我家,研究一下这张纸,这个古洞一定有很不简单的东西。”

  我问:“你认为这个洞里面藏的是哪家的宝藏?”

  老曾沉吟道:“‘洞藏墨宝唐宋时,庙满香火云如烟。’如果藏的是唐宋墨宝,也许是当年香火旺的时候,文人墨客为老君洞题的吧。”

  “古时候重庆这个地方偏远,会有什么样的大文人和画家来过呢?”我问老曾。

  如果不是唐宋时期的名人,就算找到墨宝,也不见得有价值。

  “嘿嘿,你还不晓得哈,有很多大才子来过重庆的。唐朝时,李白写‘思君不见下渝州’,宋朝时,苏东坡和黄庭坚也在洪崖洞题过诗,只是后来被破坏了。”老曾一个个地数起到过重庆的文人来。

  我没有听进去,因为我突然想到一个念头。一把抓起老曾的数码相机,我打开那个在下面拍的洞口相片,仔细放大每个细节,老曾诧异地看着我。

  一个个细节和老曾所说的历史串连起来,在我眼前不断放大,我激动万分:“老曾,我知道了,这里藏着的宝藏来历不凡!”

  二十四

  我滔滔不绝地向老曾抛出我的一连串问题。

  第一个,是牛的问题:

  照片中,青牛头像面向着长江对岸的重庆渝中区,那是重庆古城所在地。为什么要让这头牛看着那个方向?按道教的习惯,雕塑的青牛身上,应该坐着老君,但这头牛的主人却不在,能不能理解成这头牛在等它的主人?

  古代君王也称君,没有老君的牛,难道意指没有君王的臣?等待老君的牛,能否理解成等待君王的臣?

  第二个,是洞上题字的问题:

  洞口顶上“日月星辰”四个字非常奇怪,一般道家修行的洞,都直接写洞名,这四个字有什么特殊寓意?“日月”为明,“星”指零落,“辰”与“臣”谐音,“日月星辰”会不会暗指明朝漂泊无依的臣子?

  第三个,是宝藏用途的问题:

  我们都相信这批藏宝图是孔二小姐委托徐中齐派人寻找的,能让孔二小姐看得上的宝藏岂能是一般的东西?古洞藏宝,如果价值不菲,出家道人藏大量珍宝来做什么?他想交给什么样的主人?如果是一个明朝的大臣,收齐了大量宝藏,又出家在这里看护,他在重庆等待哪个君王?

  “重庆历史上,只有一个明朝皇帝与重庆关系密切,而且需要大量资金来复国,那就是建文帝!这批财宝是帮助建文帝复国的资产!”我下了一个惊天大结论。

  老曾一拍大腿:“厉害啊,这么多年,我也在想这个洞的来历,你的思路很有一套!”

  我得意地补充:“建文帝出家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悬案,他在重庆到处留下痕迹,却不能成为历史学家认可的证据,我们不仅能挖出一批无价珍宝,而且还能为中国历史补上一页,这可能就是小敏爷爷用玉经换的至宝!”

  “先不要激动哈,冷静一下。”老曾笑嘻嘻地递给我一支烟,“我同意你的推断过程,但并不赞同你的结论,这批宝藏和建文帝无关!”

  老曾接着说:“历史上,确实传说建文帝曾经逃到重庆,重庆南岸的建文峰有他一堆传说。磁器口的宝轮寺,原来叫龙隐寺,也是指建文帝曾经在那里出家。红岩村边上有化龙桥、龙隐路,这里的‘龙’字,都和他有关系。但这些都不能成为证据。”

  一个个烟圈从老曾的嘴里吐出,就像一个个谜团:“首先,如果建文帝流落到重庆,他们随身带很多珍宝是不可能的。其次,建文帝出家为僧,不是道士。”

  我反驳道:“建文帝逃难时,还有不少臣子忠于他,这些臣子肯定也听说他到了重庆。会不会有一个忠臣,跟随他的足迹到了重庆?因为找他不到,就四处收集财宝等着他,想帮他复国?久等不见,就把财物藏在这里,并且雕牛头,刻‘日月星辰’四字来表明志向呢?”

  老曾说:“建文帝在重庆的遗迹,许多是附会而已。重庆许多文人达官喜欢建文帝,讨厌朱棣。建文帝并不见得真去过那些遗迹,很可能只是修来缅怀他的。而且,有关的传说中,建文帝也只到重庆一年,又跑到云南去了。”

  指着相机上的数码相片,老曾接着说:“你注意的‘日月星辰’几个字,在道教中有斗转星移的含义,实际上是代表阴阳变化。这个变化,不是指换了一个皇帝,而是暗指改朝换代,却不忘明朝。所以,我认为这里藏宝的明朝遗臣,不是建文帝的大臣,而是明末清初想反清复明的人!”

  老曾指出的这些,确实有些道理。没有把建文帝扯进来,我感觉很失望:“那会不会是明朝亡国后,在重庆的抗清名将呢?”

  老曾说:“在重庆抗清最出名的,莫过于女将军秦良玉了。她出生于忠州,也就是现在的忠县,与石柱宣抚使马千乘结为夫妻,是中国正史里面唯一立传的女将军。花木兰、穆桂英那些传说,就算是真的,无论战功和传奇色彩,都无法和她相比。她曾经分别和张献忠、清军作战,打过不计其数的胜仗。七十岁的时候,很多人还不敢与她为敌。可惜的是这里的藏宝,肯定与她无关,因为她只来过一次重庆城,然后就回到石柱了,她也没有出家。

  “另一个名将,就是明末时期的宰相文安之。文安之在1659年从下游攻打清军占领重庆,应该来过南山。但他打败后就回了巴东,郁郁而终。他的处事风格倒有点像这个藏宝人,但正史上记载他是回了巴东,也和这批宝藏无关。”

  对,换上道袍守着一堆财宝,隔江遥望清军占领的重庆城,这种行为像是书生所为。

  “在重庆明末抗清名将有几个,后来明军还和张献忠的接班人一起联合抗清,有一些人最后向清军投降了。我想不起其他谁可能做这种事情。”老曾弹掉烟灰,“看来不进入那个支洞,是无法搞清主人身份的。”

  我们正在讨论,小敏拉着潘天棒回来了:“回曾伯伯家吧,我不习惯爬山,累得快散架了!”

  老曾向我笑着眨了个眼,都知道小敏是急着回家了解我们的发现。

  回到老曾家中,潘天棒被小敏支走了,老曾在客厅把他的茶具摆开,泡上一壶永川秀芽,慢条斯理地开始研究那两张空白的纸。有了以前的经验,老曾果断地选择先用保宁醋,涂了醋液一分钟左右,两张纸果然都显出字迹来!

  小敏拿起一张纸,念道:

  明末遗臣,洞藏财物七箱,以聚财复国。然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东坡先生真迹一幅,为换无价之宝而挪用,藏品中共余珠宝三十件,今取之为民,实现洞主聚宝之初衷。其余唐宋墨宝,难明其值,藏于洞中,告慰先人。

  一九五一年 上清寺道众

  “看来你爷爷又送了一部分出去哦,不晓得救济过多少人。”老曾说。

  小敏说:“送多少都没有关系,我最关心的是爷爷的故事,而且留下的唐宋墨宝肯定也是非常值钱的啊。”

  说到我担心的事情了,我指出:“那个支洞浸了水,如果是书画藏在那里,会不会被水泡坏了?”

  老曾指着图纸:“不会的,这个支洞在图纸上是向上走,还有石阶上去,水淹的肯定只是其中一段路。我们可能得想办法潜水过这一段路。更麻烦的是,如果财宝是古代的字画,潜水回来很难保护。”

  上哪里去借潜水装备?如果洞里还有蛇,如何应付?那些在暗处盯着我们的人,在我们进洞后,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危险?我有一堆担心,只说出了前两个。

  老曾却道:“潜水和蛇都好办,我更担心另一件事情。进去时,你们发现洞口有建筑杂物,门口有许多打开的实木箱子,但1973年我进去时,那里门口什么都没有。我得马上打几个电话。”说完,老曾就进了书房。小敏拿起另一张纸念道:“老君古时洞,何处望长空,石边赏古典,醉后一场梦。”读了几遍,我们都不懂诗中的意思。

  小敏捧着爷爷留下的字迹,对我讲:“罗哥,说句心里话。这几十年来重庆变化那么大,要保留任何东西都很难啊。我真的不敢指望这些藏宝还在,如果这些藏宝真的不在了,你会不会继续陪我找下去呢?”

  我明白她的话。在小敏心里,寻找她爷爷和叔叔的踪迹,可能比财物更重要。我说:“当然要陪你找,不解开那些秘密,我是睡不着觉的。但是你要明白,我们很可能要遇到各种危险。”我没有指出那些跟踪我们的人。

  小敏点点头说:“对,我们不要去做冒险的事情。”

  这时老曾打完电话回来了,向我们手一摊:“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一个?”

  二十五

  小敏急着说:“当然是先听好消息。”

  老曾坐到沙发上:“好消息嘛,就是我们不用潜水了。”

  “坏消息呢?”我知道老曾这样说话,一定没好事。

  老曾长叹一声:“坏消息是这批藏宝已经不在了!1998年老君洞修慈航殿,建筑工人进了那个洞,找出来大量文物,这事还上过重庆晚报。我们要找的这些东西,估计已经在重庆博物馆里了!”

  我不死心:“你怎么知道的呢?”

  老曾解释:“你提到有建筑材料在洞口,那肯定是外人带进去的嘛。我刚才向当年一起打赌进洞的老兄弟伙打电话,问他们后来去过那个洞没有,他们都说没有,但是其中一个人说他1998年就知道那个洞找到了文物,他现在家里还留着那一张剪报。”

  老曾呷了一口茶:“你们进洞时那些打开的空箱子,可能就是1998年发现文物时留下的。洞口太窄,箱子不好搬就丢那里了。”

  我说:“哎呀老曾,要是当年你多走几步路,可能就已经发了哦。不过,那条支洞填满了水,工人未必进去了,说不定没有拿完。”

  老曾讲:“根据你讲的情况,这个洞并没有水源,一定是山体浸出来的积水,我探过一些野洞,有点经验。老君山是岩土混合的山,岩缝的土壤是会漏水的,几天不下雨,就会渗到山体下面去。这几天大暴雨,所以今天积得多。报上说,发现那堆东西是在1998年冬天,因此不可能积水挡路;而且现场找到的大量文物,其中确有字画。”

  老曾往沙发背上一靠:“所以,我们再去肯定没有用了。”

  小敏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她走到老曾旁边,扶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曾伯,别灰心了。藏宝时间那么长,我也知道这些东西不能抱太大希望。但是,爷爷留下的还有十张图没有解开,不去搞清楚,心里不安。”

  我把那首看不明白的诗递给老曾:“曾老头,打起精神来,分析一下这首诗,争取把其他的图纸解开吧。”

  老曾身体向前一倾,接过纸条:“我没有那么容易泄气。寻宝本身也是一种乐趣嘛。”

  他把诗读了一遍,对我们说:“先说说你们的想法。”

  小敏逐句来解说:“老君古时洞——意思是指古时代的老君洞,是不是说和现在有什么不同之处?何处望长空——这句话简单,却不知道所指什么;石边赏古典——经和典同义,这个可能是指一个故事。有没有哪位名人在石头边上看经书呢?醉后一场梦——喝醉就明白什么事都可以不在乎。”

  老曾说:“这首诗的含意比较模糊,像是拼凑出来的,所以一定是机关句!从诗的字面上,无法判断作者要告诉我们的话。”

  我想的是另外的方向:“我仔细看了几遍,肯定不是藏头诗,如果当藏尾诗讲,结尾是‘洞空典梦’四个字,难道是告诉我们‘洞中空了,那些珍贵的经书就别做梦了’?”

  “嘿嘿,”老曾笑起来,“我看不大像。我敢打赌这一定是解开其他图纸的线索。只有两种人会故意留线索给我们,一种是帮助我们找东西的,一种是阻挡我们找东西的。如果是阻挡我们找东西的,直接写明就行了,说不定还威胁两句,生怕我们不明白。如果是帮助我们找东西的,多半是给我们打开其他图纸的方法。”

  “那你老人家说说是什么意思?”我逼他。

  老曾沉吟很久,说:“我今天有点挫败感,没有灵感了。今天是五一大假最后一天,我们带小敏逛逛解放碑吧,让神经放松一下。”

  从抗建大厦下来,老曾选择了去较场口方向的车。车过通远门,老曾开始给小敏讲老重庆:“右边是火药局,是清朝的军械库,现在是渝中区区委的办公楼;那个上去的小石阶,一直走就是老区委的大院,是永乐年间明朝太师蹇义的花园。”

  我看过一点明史,还算知道这个人物,也觉得新奇:“蹇义这个人是明朝最著名的清官之一,没有想到居然在重庆住过,还有房产。”可惜不是明末的大臣,不然老君洞上的复国宝藏还真和他有关系。

  老曾又开始考我:“蹇义有一个后代比他有名气,知道中国佛家有个临济宗吗?”

  “德山棒、临济唱”,临济宗是中国佛教著名宗派,大学时在峨眉山实习,我曾经与伏虎寺的年轻僧人闲聊,知道临济宗是中国佛教禅宗有名的宗派,正是因为有了强调禅意的临济宗,才使禅宗成为最有中国特色的佛教一支。

  难道这个蹇义还有一个高僧的后代?我一拍老曾的肩膀:“你老人家就直说嘛,不要绕圈子。”

  “临济的开山祖师海明和尚,就是蹇义的曾孙!他出生时是明朝末期,长大后明朝亡了国,他就以明朝遗民自居。因为江山易主,山河破碎,所以他有个别号叫‘破山’。”

  “哦,我知道了,破山海明!重庆梁平县的双桂堂就是他建的啊!”我想起来了。

  “不止这一点,成都三大庙:昭觉寺、文殊院、宝光寺,还有峨眉山第一大寺伏虎寺,以及现在重庆香火最旺的华岩寺,这几个大寺庙的开山祖师,每一个都是他带出来的徒弟!”老曾得意地补充。

  中国禅宗历史上最重要的僧人,又生活在明末清初的乱世中,藏宝图指引的宝藏里会不会有他的一份?我这样想,并不是空穴来风。破山海明开辟的梁平双桂堂有一桩奇案。价值连城的贝叶经是双桂堂的镇寺之宝,20世纪80年代突然神秘失窃,守护的僧人被害。失窃前双桂堂庙前的金桂死去,只留下银桂。失窃后,方丈去世,这个事情很多人都知道,至今仍是公安部头号悬案。传说那个贝叶经,就是破山海明传下来的,这个贝叶经价值连城,据说价值上亿。小敏爷爷找到的藏宝,或者交换的天下至宝,会不会和它沾点关系?

  一些乘客好奇地听老曾神侃,我没有说出我的胡思乱想。

  售票员报出站名,下一站是较场口。小敏问老曾:“较场口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古代的名字,有什么来历吗?”

  老曾说:“有啊。前面有一个转盘,明清时期那是一个操练场,就是较场。军队操练和考武状元的地方。”

  较场口下了车,老曾指着中兴路边的坎下:“较场口在历史上出过不少大事。下面叫十八梯,原来是从南纪门、储奇门进城的老路,上来才算进了城。下面就有一个非常大的防空洞,抗战时期重庆大轰炸闷死过非常多的人。”

  老曾又指着较场口的转盘:“较场口这里,以前有一个街心花园,花园里有一个纪念碑,修轻轨时拆掉了,是‘较场口事件’纪念碑。”

  “较场口事件是指什么?”小敏问。

  我帮老曾补充道:“这个事件是解放前国民党压制民主的历史证据。1946年的时候,国民党为了阻挠中国政协的成立,在这里举行的成立大会上打伤了许多文化名流。”

  老曾点评说:“国民党在解放战争时期,兵败如山倒,输就输在政治上。顺民者昌,逆民者亡,历代如此。”

  走过较场口,老曾指着正在拆的建设公寓:“那背后以前就是关庙,安道人五十年代住过。那么多年了,我好像还感觉到他随时会从巷子里突然走出来,跛着一只脚,拄着大铁棒。”

  想起老曾讲过安道人在南山上用字画糊窗的事情,我不禁猜想,也许他糊窗的有些字画,就是从日月星辰洞中取的吧?用价值连城的古画来糊窗户,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正在胡乱猜想,突然看见一个身着褐衣的尼姑从身边走过,回头望了我们一眼,一闪身转弯进了旁边的巷子,动作异常敏捷。

  二十六

  这里正是解放碑步行街的口子上,尼姑拐进去的巷子叫杨柳街,那是去能仁寺的方向。能仁寺旁边的吴抄手门前人来人往,背后还有一个建筑大坑,不复当年的宁静。

  老曾见我在看杨柳街,告诉我们:“这条街上,有两个了不起的女人,想不想听故事?”

  解放碑来了至少几百趟了,掌故也听得不少,但这条不起眼的小街,还真没有听过什么故事。看见老曾卖起关子,倒也很想一听究竟。我正准备催问,老曾倒先开了口,指着街道:“那条街为啥子叫杨柳街?想过没有?”

  他一提示,我一下就明白过来,正准备说话,不想小敏嘴快,插上一句:“我知道,是不是一家姓杨一家姓柳?”

  老曾笑了:“当然不是,这条街无关杨柳姓氏,却和张献忠有关。”

  我想起那个故事了:

  据说当年张献忠杀人不眨眼,打进重庆后,准备屠城,重庆百姓吓得四处逃难。张献忠骑马寻街,在路上看见一个妇人逃跑的方式很奇怪,背着一个六七岁的大男孩,而另一个三岁的小男孩却是牵着跑,于是上前截下来盘问。

  他问这个妇人,是不是因为大儿子是亲生,小儿子是别人的?妇人回答,大儿子是丈夫前妻所生,小儿子是自己的,因为前妻一生辛苦,所以她要多照顾大儿子一点。

  张献忠向周围群众确认是事实后,非常感动。他吩咐妇人不用逃跑,回家在门前插上杨柳为记,就没有人敢侵犯。

  妇人回到家,向左右邻居说了这事,一条街门前都插上了杨柳枝,果真安然无事。后来,这些杨柳生长成树,这条街上每年六月都要挂上杨柳枝来纪念。

  可惜这个了不起的母亲,历史并没有记录她的名字。

  我把这个故事告诉小敏,然后问老曾:“难道那个故事中的杨柳街就在这里?重庆最繁华的地段?”

  老曾说:“是,虽然只是一个传说,但确实就在这里。”

  小敏问:“传说张献忠杀光了四川的人,原来也有发善心的时候啊。”

  老曾喜欢钻研历史,自然有不同观点:“张献忠屠城,一直是史学家争论的话题。正史上记载,张献忠在重庆并没有乱杀人,只是在较场口杀了皇帝的弟弟和当时的地方官员。他死后,四川、重庆还打过很多场大仗,杀光了百姓怎么还能征到那么多的兵?而且很多人支持张献忠和他死后的部下,供给钱粮。如果张献忠乱杀光了两地的人,哪来百姓供养军队?所以我一直相信:四川重庆两地屠城,不是张献忠干的,而是最后几年战乱中清军干的!清朝的历史上,自然不会写。”

  小敏好奇地追问:“另一个了不起的女人是谁呢?”

  老曾说:“另一个是现代人了。杨柳街旁边藏着一个能仁寺,这个寺的住持原来是遍空法师,去年103岁才去世,在重庆佛教界非常受人尊重。”

  “网上传说能仁寺僧尼合住,有这回事没有啊?”我想起在网上看到的一则消息。

  “那是打胡乱说,”老曾讲,“弹子石的慈云寺才是全国唯一的僧尼合住的寺院。小时候我进能仁寺的时候,连男厕所都没有呢,是非常纯粹的尼姑庙。”

  一边走,老曾一边接着给我们讲遍空法师的故事。原来遍空法师出家前叫陈卓君,是民国时期的一个大官的七小姐,因为信佛,很年轻的时候在峨眉山洗象池拜高僧为师,又去南岸弹子石大佛寺办的华岩佛学院学佛,后来又去过南京上海游学,在杭州出的家。

  出家后,遍空法师回到重庆,在能仁寺修行。家里人多次来这里劝她回家,但她心意坚定,家里人只好在家中为她修了一个庙。

  “1949年解放后,讲究生产自救,她组织尼姑生产副食品,50年代非常出名,老重庆都知道能仁寺的咸菜好吃得不得了。60年代后,能仁寺改成服装厂,生产童装,直到80年代左右才恢复寺庙。全靠她的努力,才让能仁寺被保护到现在。”

  “103岁的时候,她还清醒得不得了,重庆几十年前的事情都记得很清晰,是重庆历史的活字典,可惜去年过世了。”

  我问:“能仁寺背后的大坑,解放前是不是能仁寺的?”我心里想的是,如果能仁寺以前也有什么宝贝,会不会被这个建筑大坑给破坏了。

  老曾显然知道我在想什么,笑了一笑,说道:“这倒不是,现在政府对庙产保护非常重视,一点也没有动到能仁寺的范围。”

  快到解放碑了,碑前人流拥挤,解放碑在周围巨大的建筑物围绕中,显得并不高。

  当年重庆市政府曾经明令禁止周围任何建筑物高过解放碑,但改革开放后,经济发展太快,这个政令从会仙楼修建时就取消了。小敏很意外重庆也有那么多洋气的高层建筑,不断地要老曾给她拍照留影,还不断地缠着老曾问问题。

  “这个解放碑,是解放时立的吧?”

  “不是,解放碑最早是抗战时期1940年用木板搭的,当时叫‘精神堡垒’。那时经常有抗日的集会在这里举行。‘精神堡垒’前,挖着防空的壕沟,集会的群众遇到空袭就躲到下面去。

  “听老一辈说,抗日战争时期,重庆上空经常响起空袭警报,日本飞机不断扔下炸弹。那时,重庆的老百姓都这么传说:‘只要精神堡垒炸不掉,中国就不会亡国。’”

  “那个精神堡垒是怎么换成石头的呢?是不是因为被日本飞机炸了?”小敏问道。

  “嘿嘿,说来也怪,日本飞机飞来飞去,‘精神堡垒’居然就是炸不掉,最后是风吹日晒垮掉了。抗战胜利前,只剩下街心草坪上一根旗杆,挂着中华民国的旗帜。”

  老曾接着说:“抗战胜利后,1946年到1947年,当时的重庆市政府在这里用石头修建了抗战胜利纪功碑,这个碑修得很扎实,它也是现在中国唯一最完整的抗战胜利建筑物,下面还有一个地下室哟。”

  一听见地下室,我和小敏的情绪一下被提起来。

  “地下室?下面埋的什么?”小敏抢先发问。

  “呵呵,不要激动,抗战胜利纪功碑,不是佛家道家的塔,不会放什么金银财宝和经书法器来镇邪。下面倒是放着一个不锈钢板,上面雕刻着美国总统罗斯福祝贺中国人民抗战胜利的一封信。1997年改造解放碑广场前,地下室是可以进入的。”

  我和小敏也笑起来,这个地方如果藏宝,也太夸张了。

  “那是什么时候改名叫解放碑的呢?”小敏好奇地打量碑上的题刻,没有找到“解放碑”三个字。

  “1950年,新中国的重庆市政府为了纪念解放战争的胜利,去掉了原来碑上的碑铭和碑文,另外请当时担任西南军政委员会主席的刘伯承改题了碑名,这碑就变成了‘人民解放纪念碑’,老百姓都简称它为‘解放碑’。”

  “1997年直辖后,解放碑又改造了一次吧?”我想起当年修解放碑广场的事情来,当时广场修好,却因暴热导致地面裂开,还翻修过一次。

  “解放碑修广场的时候,碑也重新搞了一下,”老曾指着碑顶的钟,“那个钟以前是老外送的大摆钟,直辖后换成了电子钟。”

  重庆老百姓有句歇后语:“解放碑的钟——不摆了。”讲的就是解放碑上的钟在“文革”后年久失修,停止了运行。现在换了电子钟,真的是永远不摆了。

  每年过新年,甚至情人节的夜晚,重庆都有几万人来听解放碑的钟声,要是恢复成以前的摆钟,也许能多几分历史的味道吧。

  由于不是正点,我们没有赶上听解放碑的钟声,小敏的电话却响起来,是潘天棒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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