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中国)
B城很大,我的目的地很小,一栋楼,一间房,几节课,而已。
时间很快,时间真快,以为自己还未长大,恍惚间却已成了老人家,老到培训的时候基本用不着参加,老到年龄超过了一切需要竞争的场合。但我知道,也曾年轻过。
年轻着的我,春天里,总想逃课去看景;夏天里,总觉酣睡比听课畅爽得多,如今匆匆着,老了,瞌睡少了,却基本没了听课的机会和场合。
人生就是这样,一路走,一路叹息和遗憾,然而走过就是走过了,叹息和遗憾,并不能实质性地改变什么。
“咱家的孩子都省事晚。”老大不小的我,还是任性,还是不懂事,爷爷给出的结论是这样的一句话。
读高中了,好奇着想知道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跟姐姐一起去公共浴室,回来路上兴奋着嚷:“问你你不说,现在用不着你告诉我,我也知道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了!”
“怎么生出来的呢?”姐姐表示好奇。
“肚皮上开一刀呗。”
“哦,你怎么知道的?”
“今天洗澡我特意观察了,好几个女人肚子正中都有一道印痕。”
姐姐边笑边摇头:“你说得不对,答案我知道,但不告诉你。”
大学里也有谈恋爱,照例是傻,照例是什么都不懂,男孩给我取了绰号——老冒。是说我单纯的有些傻,傻的有些冒白气。
二哥有了新媳妇,我也就有了新嫂子。嫂子骑车载着我,不知怎么嘴里冒出一个词——婆娘。于是追着她使劲问,婆娘到底指什么?嫂子只是笑,却并不告诉我。
总是对这世界充满着太多好奇,总爱追究一些别人不以为然的细枝末节,说到正事、大事,却如蔫了的炮,悄无声息。
想起第一次去B城,深深震撼于它的大,也曾雄心勃勃着想:假如我再年轻些,假如我只有二十多,一定要想方设法来这座大城里闯一闯。如今再去,已是完全没有了当初的那些雄伟想法,原本计划利用周末时间玩一玩,却竟然一天都没多呆,就日行千里,快马加鞭地往回赶了。
人说陕西人恋家,看来是真的。
其实西安有什么好呢?热的像盆火!可就是想回啊,想那熟悉景色里的一切一切。想那日日看到的一池水,天天见到的一群人。
看来,的确是老了,真的是老了啊。虽不甘心,不承认却不行。以前只知自个近视,现在呢,戴着近视镜,却看不清近处的东西,眼睛居然,老——花——了!
老花?老花!突然觉得这个词很有意思,将缺乏生机的“老”与风姿绰约的“花”放在一起,多有喜剧效果啊。依稀记得,有句诗就叫“树老花重发”,树木老了,花儿还有重新发芽绽放的机会,人老了,又当如何呢?
即使是九十八岁
我也还要恋爱
还要做梦
还要想乘上那天边的云
诗的名字叫《秘密》,作者柴田丰活了一百多岁,她开始写诗那年,芳龄九十有二。
2016年夏
舒敏,中国作协会员,雁塔作协副主席。1992年毕业于西北大学哲学系。现供职于某文化单位。出版有散文集《独自呢喃的树》《梦里乡愁》,有作品散见各大报刊。